第 61 章(1 / 2)

沈遥凌唇色有些泛白,退了一步。

而就在这个瞬间,一道掌风倏地落在她背后,“砰”地推上了门,插销也落下来,门扉直接闩上了。

空间突然变得密闭,似乎是防着谁逃跑。

沈遥凌本来也没想怎么样,现在被他这一出弄得反倒有些心慌。

宁澹步步迫近过来,沈遥凌不得不抬头看他,尝试用冷静的语调安抚他。

“你要干什么?吊坠的事你别急,我可以跟你解释。”

宁澹果然停了下来。

只是周身仍是一阵阵的寒意,脸色也不大好看。

低声说:“那你解释。”

沈遥凌有点不太愿意惹他。

因为他现在的样子真的疯疯的。

她斟酌了一会儿言辞。

“宁澹,你知道的,我以前没什么朋友,你帮了我很多。”

“那时候我把你当成唯一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所以我确实对你产生了一些不太体面的妄想。”

宁澹定定怔住。

沈遥凌摸摸鼻尖。

“我曾经很想拥有你,甚至觉得只要能和你在一块儿就会是史上最满足的事。”

宁澹张了张嘴,但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遥凌也没有在意他,继续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那只是一种冲动的热情,热情散去之后,我发现我越来越差劲,而你仍然光芒熠熠,我们其实很不相衬。我不该为难你,也不该束缚你。”

宁澹蹙紧眉心。

他很难听懂沈遥凌的意思。

什么叫做热情散去,什么叫做她越来越差劲?

他从未如此觉得过。

沈遥凌沉默了一会儿,叫了他一声。

“宁澹。”

宁澹眼眸不自觉地晃了下,又叫她的名字回应她:“沈遥凌。”

“你放心,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和感激,你也不用觉得非得给我点什么,比如那个吊坠,太珍贵了。”沈遥凌说。

“本来一切就是始于我的一厢情愿,现在我都已经改了。”

“我给你添过很多麻烦吧,以后不会了。”

宁澹听着她的话,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在天上,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掉进深谷里。

而他这一次终于聪明了些,没有随随便便地被带偏。

他终于在沈遥凌极富技巧性的言语中掌握了她真正想要说的话——

她正在把曾经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当着他的面。

宁澹沉默着。

他的眼底一片漆黑,甚至难以倒映出沈遥凌的形状。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近一步,抬手握住沈遥凌的手臂,按得紧紧的,一把将她推到了门板上,压得只留了一线缝隙,鼻尖垂下来,几乎和她的触碰到一起。

这是一个充满威胁的

姿势,沈遥凌下意识地挣扎了一瞬,脊背都被撞得有些痛了,被迫仰头和他近距离地对视,心中却惊诧大过惊慌。

宁澹用在她身上的力气从来没这么突兀过,但他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只是用那双冰冷的,黑曜石一样没有感情的双眸盯着她,审视着这个惯会花言巧语的人。

“补偿和感激?”他语气也结成了冰。

“但是我在花箔期开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和你成亲。”

“你又要用什么词来解释。”

他的声音让人几乎相信千年寒冰之中还能燃烧着怒火。

“你还能怎么糊弄我?”

沈遥凌愣住。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过了一会儿,宁澹仍然是用那样发狠似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非要硬生生从她这里啃下一口什么来。

她才意识到,宁澹是真的说,想和她成亲。

然后沈遥凌露出了很明显惊讶而荒唐的表情。

“为什么?”

宁澹眼眸合上了,紧闭了一瞬,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感情。

他日夜惦记的念想,在沈遥凌荒唐的问句中显得可笑。

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差劲。

连一丝一毫沈遥凌的信任都不配得到。

他直起脊背,身体也退开一步,把她扯离了门板。

用仿佛永远都不会再搭理沈遥凌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衣袖一挥,厢房的门重新打开了。

宁澹擦肩而过从她身边走过去,没有再回头。

沈遥凌愣了一会儿,想转身再看看清楚时,人已经消失不见踪影了。

而她听见自己身上陌生的环佩撞击声,低头看了眼,那枚珠链串着的吊坠不知何时乱七八糟地系在她腰带上。

沈遥凌:“……”

她陷入了很深的茫然。

-

宁珏公主自从苏醒之后,恢复的速度便很快,现今已经能打起精神和宁澹说上好一会儿的正事。

“南洋胆敢行刺陛下,陛下定然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动作。小渊,想要与东宫割席,你手上得有权,得有兵。”

“现在是陛下对你戒备最放松的时候,你要抓紧机会。”

宁珏公主说完,看宁澹的神情,不由得咳了几声,闷声道:“有没有在听?”

宁澹抬眸。

“听见了。”

他站起来替母亲轻拍后背顺气,“母亲保重些,养病,不要多虑。”

公主微微皱眉。

她大病初愈,这孩子却每日心事重重,像是多了什么无法言说的烦忧。

难道她昏睡的这阵子,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可是她私下里叫来羊丰鸿盘问过好几回,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总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宁珏公主再二叮嘱。

宁澹不怎么想应,但还是点了点头。

历了母亲受伤一事,他忽而发现有许多事情,自己从前想的太简单。

或者说,因为不屑于去想,所以从未留意过。

陛下平日里对母亲的看重和疼爱不似作假,但到了母亲性命垂危之时,陛下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抓住关键时机,稳住他们这一支。

而母亲苏醒之后,虽然细细过问陛下的态度和反应,却只是为了判断陛下到底有多么愧疚,再最大程度地加以利用。

他们都这般冷静,衬得宁澹现在倒觉得,自己很不合群,竟然能堪称多愁善感。

沈遥凌分明已经说得那般清晰,他却还是不想接受。

他觉得沈遥凌是个极具天赋的骗术家,分明是她先接近他,她先喜欢他,先哄得他开心,用柔软的情意诱哄他以为他们心意相通。

然而在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的时候,她忽然放开手,一点也没有留恋。

从前他一直习惯性地由沈遥凌引领着,她想如何他便如何,所有步调都由她掌控。

但现在他不会再轻信她的任何一句话。

她说的那些他全都听不懂,她想要的一刀两断他也不想要。

沈遥凌是个骗子也好,对他一时冲动也好,现在想要别的东西胜过他也好,他都不在乎。

他或许有些生疏,但只要向着沈遥凌走去,方向总不会错。

从前他总是想知道沈遥凌是怎么想的,那是因为他以为沈遥凌喜欢他。

现在他不需要再听沈遥凌说什么,沈遥凌既然说那是“痴缠”,那从现在开始换他痴缠沈遥凌。

沈遥凌可以腻烦他,也可以试着再来驱赶他,但只要她还没有喜欢上旁人,他就不算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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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中的消息一旦定了下来,便传得比风雨还快。

没过多久,沈大人也听说了陛下要派遣一队人马出使阿鲁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