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误收回灵力,倒了一杯茶,在氤氲雾气中垂下眼,半张脸便是犹如浓墨勾笔,浓郁惑人,他说:“我仍然不喜欢师尊有我之外的弟子。”
秦误撩起眼皮,双眼睁开,他似笑非笑,然而熟悉他的人却已经知晓他所言是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慕则。
一切都不过是他在外面装的,保持着一份体面而已。
他知道慕则身怀大运,而他不过是一个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名为大师兄的必死无疑的炮灰,他作为炮灰若想求生,或许应当讨好这个天赋异禀,至尊高贵的气运之子。
可是他想来想去,并不觉得自己比这所谓的大师兄炮灰好到哪里去。
他也很善妒,他也手段狠辣,同样虚伪,同样刻薄,而且他比这大师兄更为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秦误看慕则觉得厌烦,实在是找不到理由要好好对待这位气运之子。
他就是这种人,装不来好人,非要慕则受尽苦楚,想要踩断慕则的一根脊骨,最好抽走慕则一身剑骨,一身道行尽废才好。
......
慕则洗澡洗了近一个时辰,他已然许久没有清洗自己了,一路摸爬滚打上仙山,他浑身上下泥泞不堪,他想到今日站在他面前的大师兄,觉得他大抵是神祈降世,圣洁光明。
他应当是终于被神明垂爱了。
他终于罕见的,露出一点笑意,弯起了嘴角,想要去住处收拾然后见见秦误师兄,然而他临到门口,却看见地面上他的包袱已经被丢了一地,零零碎碎的衣料被践踏得到处都是。
里面衣服大多都是阿娘亲手缝的,他只有这些物件了,他皱了眉,连忙收拾地面上的包裹,他草草收拾好,想要推开门进去,却发现房门被布置了阵法,他一靠近就会被震开。
他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抱着包裹去寻秦误,还没进到秦误住处口,就被走出来的周免拦住了,周免皱着眉上上下下扫视他,没想到小叫花子洗干净长相竟然还不错,他道:“干什么?”
“师兄睡了,别叨扰他,倘若惹怒了师兄,有的是你罪受。”
“师兄......”慕则皱眉,隐约觉察情况不对,他说:“我的住处被锁了。”
“这种事去找下人,烦师兄做什么。”周免挥开他,回身对廊口封了结界,又回身瞪了慕则一眼,抱着剑离开了。
“?“慕则看了一眼严密的结界,无可奈何,只能抱着包裹去寻下人,下人已然在通铺里梳洗准备要睡了,看见慕则,他一改先前面目,不耐烦的挠了挠头,把慕则带到偏远的一处房屋里,里面阴暗潮湿,遍布灰尘味道,赫然是一件柴房,下人说:“那才是你睡的地儿。”
“不,不是。”慕则摇头,他是行知仙尊座下二弟子,他根本不可能睡柴房,他上仙山不是为了睡柴房的。
下人已经没耐心了,转身直接要走了,指着柴房说:“爱睡不睡,小心我连柴房都布上结界。”
慕则皱眉,可是看着远去的下人,他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如何作为,他只好借着微薄的光,小心翼翼地摸进柴房,找了一处还算暖和的角落,将包裹放在地上做枕头,他自己躺在地上,睁着眼睡不着。
窗外星光闪烁。
他想到了阿娘。
阿娘眼睛不大好了,总是为了毫厘微末的钱币缝补衣料缝到很晚,他们没有漏钟,辨识不了时间,他就陪着阿娘在简陋的小凳上一边看星星一边纳鞋底。
一晃过去了半年,时间过的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