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贪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李平灿点头,低声道:「哥,我觉得这孩子是个不错的苗子。」
他感应的并非应根骨或者天赋之类,而是一种生命的气息,大概是精神强度与肉体的结合,简单来说就是「精气神」充沛。
这样的人干什麽事都会事半功倍。
但因为家境窘迫导致的营养不良,这孩子像是丢在人群中谁也发现不了的野草。
李平福相信李平灿的判断,瞅着老农父子俩。老农身上还有树枝枯草的残屑,大概是趁着农闲来镇中卖柴。
他简单问了两句,知晓这两人家住杏花村,老农名为孙大牛,孩子叫孙娃儿,家里去年为了娃儿测灵根,已是入不敷出。
只可惜孙娃儿并没有测出灵根一一这也是普通人家的常态,为了一个希望倾家荡产,
砸锅卖铁家徒四壁也在所不惜,只望子成龙,鸡犬升天。
「老叔家里几口人?」
「生活可艰难?」
「娃儿想不想练武?」
老农磕磕绊绊,神情紧张,仿佛见到大人物般拘谨恭顺;孙娃儿小脸通红,表情亢奋,看着偶像,连忙大声抢答道:「想!」
「那就跟我练练吧。」李平福神态温和。
「那—那得多少银子」老农窘迫的缩了缩脚,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俺家没有银子哩。」
「老大哥,你怎麽那麽傻?李馆主看上你家娃儿,不要你银子!」
「真是走了天大的好运!」
「我家二娃咋没有被李馆主看中,我瞅着那黑娃娃,还不如我家二娃精神呢!」
周围镇民见他这幅怂样,纷纷恨铁不成钢。也有人心生羡慕,看着孙娃儿,恨不得取而代之。
反应过来的孙大牛带着孙娃儿激动的跪地磕头,从未想过好运降临,高兴的语无伦次。
「谢谢谢谢大人!娃儿快磕头!」
孙娃儿脆生生的喊:「谢大人。」
谢小刀见了打趣道:「叫什麽大人,该改口了,叫师父!」
「师父!」
李平灿微微的笑,想到了大哥拜师的场景,也是这般激动人心。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一个传承的轮回!
李氏武馆开业从月初忙碌到月中,总算清闲下来,收了十多个弟子,一年进帐就是将近两百两银子。
武馆刚开业,许多人瞧着热闹的心态给自家孩子报名,再过几个月热情消退,说不定就要退出了。
当然,报名的费用是不会退的。且总有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武馆,就说资历最老,号称「百年传承」的白虎武馆,有稳定的三四十个弟子,维持动态平衡。
小饭馆。
李平福请谢小刀李远等人吃饭喝酒,这些日子,多亏兄弟们跑前跑后,维护秩序,不然真忙不过来。
少人年最为热忱,真挚,不求回报。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络。
李超好奇问道:「平福大哥,你收的那个孩子有什麽特别之处吗?」
「孙正的根骨不错,虽然基础比较差,但好在年纪小,吃得了苦,迟早追上那些有底子的孩子,未来肯定是我们武馆的招牌。」
李平福满意的道,弟弟的眼光果然错不了。
孙娃儿属于好养活的「贱名」,在徵得李大牛同意后,他为孙娃儿取名「孙正」,希望他未来行事方正,不忘初心。
「那恭喜大哥捡到好苗子了。」
老六老六严宇飞忽然道:「大哥,武馆需要在织工坊里采买一批统一的武馆服,需要十两左右的银子,你看?」
他从小就在爹娘的豆腐坊里帮忙算帐,数算的天赋不错,帐本在心中一念,就能得出准确的数字。
因此李家武馆的目前的帐本都归他管,他也事事跟李平福汇报。
「武馆服得买,无需精贵料子,用料选择结实耐用的。」
李平福想了想道,他不懂什麽叫做心理暗示,但穿上统一样式的劲服,容易让弟子们对武馆产生认同感。
「银子你在帐面上支,帐本归你管,你做事,我放心。」
「没问题大哥。」
严宇飞高兴的道,他武道潜力一般,倒不如转成帐房,大哥的信任,就是他的动力。
严宇飞没有喝太多的酒,喝酒容易误事,耽误他给大哥办事。
等到宴散,他来到织造坊,跑了三四家店铺,细心甄别比较几种物料,发现一家织造铺子有一批陈年料子,因颜色不是时兴花色,因此卖的格外便宜。
严宇飞欣喜,他长相不错,嘴巴又甜,哄得老板娘心花怒花,且这批布料积压对老板娘而言也并非好事,双方一拍即合,定下这笔成衣单子,为李氏武馆省下了半成银钱。
做成一笔生意,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想到大哥欣赏的目光,不由轻哼起歌来。
眼见夜色渐暗,他交纳定金,拿好单契,回到家中,刚一进门,见到家里被赌坊的人堵着,脸色顿时怂拉下来。
「严宇飞,你小弟又欠了十两银子,签字画押了的!」
赌坊的人虎视耽,却没有动粗,打狗也得看主人,严宇飞背靠李平福,不好得罪。
但欠款也是货真价实的,没有过分利滚利,相当的优待了。
「今日已经是最后期限,交不上钱,也别怪我们带走你弟弟。」
「哥,救我啊!救我啊!」严宇豪惊慌的躲在哥哥身后,他不想去赌坊的小黑屋!
「飞儿,你怎麽忍心你弟弟被赌坊的人带走?你可是他嫡亲的大哥啊!」
「别管这不成器的小子,我要打死他!」
娘的哭泣,爹的怒吼,破碎的瓷器·—·所有的声音都像来自混沌的尖叫,在严宇飞脑子里炸裂开来!
「别吵了,我给!我来给!」他痛苦的按住突突突的太阳穴。
弟弟不成器,能怎麽办!
他掏出自己仅剩的存款,但不够。
又皱着眉头犹豫片刻,拿出今日为武馆省下来的银子。
反正也是自己靠本事省下来的先挪用一点点,应该没有关系吧!
「真发财了啊?十两银子说拿就拿,你小子运气不错,跟对了大哥。」
赌馆的人惊,要知这严家本来是磨豆腐的,这活累极,堪称「苦刑」,也赚不了太多的钱。
本来严家两小子也得干一辈子的苦活,没想到一朝发达了!
「关你们什麽事。」严宇飞语气不客气。
「哈,瞧你得瑟的。」赌坊的人对视一眼,嘿嘿怪笑,扬长而去。
等赌坊的人走后,严宇飞在家里发了一通脾气,恨恨的对弟弟道:「再有下次,我不管你了!」
严宇豪骨头轻快,笑嘻嘻的做发誓状,「哥,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还不快谢谢你哥!」严母点了点小儿子的额头,表情轻松,严父抽了会闷烟,叹了口气。
「谢谢大哥!」
见家人如释重负的表情,严宇飞神情也不由舒缓两分,但一想到怀中的单契,又觉得心情沉重,愧疚与不安无人诉说。
一件好好的事,怎麽就成这样了呢?!
次日晨时。
严宇飞拿着单契,来到老板娘的织造铺子,犹豫半响,终是道:「能否重新开一张单子,按照这布匹原来的价格——」
他话音未落,老板娘就一脸了然,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这事简单。」
「简单?」严宇飞疑惑,他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曙许久,才鼓起勇气问一问。
「这是行业门道里的潜规则,镇子上大户人家的采买都这样干,不这样贪银子,哪里来的钱中饱私囊,落袋为安?」
听着老板娘不以为然的话语,严宇飞愣住了。
「中饱私囊?』
「不不,我这不是贪,我只是『借用」,等我有了钱,会还到帐面上的。』
「我与那些贪婪的蛀虫才不一样!』
严宇飞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逐渐坚定,神色自若的接过老板娘重新写好的单契,离开了织造坊。
李氏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