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就迷上了练兵。
个人实力很重要,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以一敌众。
世间真正的王道,其实还是集众之道。
只要麾下强兵猛将够多,势力够强,什麽生死危机,都是不存在的事。
有那麽很长一段时间,他真的以为,自己的路没有走错。
今晚却是被人狠狠的上了一课。
外力不足为凭,真正强大的,必须得是自身。
是。
结阵或许可以把攻击防御无限扩大,但人家直接摸到了身边,危机来临的时候,他就发现,没有什麽东西靠得住,只有手中剑,掌中枪。
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谈什麽攻城掠地,壮大势力?
无非就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最⊥新⊥小⊥说⊥在⊥⊥⊥首⊥发!
厉飞鹰这样想着,心中斗志全消,已然萌生死意。
「厉师弟说哪里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咱们师兄弟同心同德,这天下再也不会有人欺辱了咱们。」
欧阳正看着斗了大半辈子的师弟,变得如此沮丧悔恨,心里也自不好受。
其实从某方面来看,眼前老泪横流的厉飞鹰,就是自己的写照。
若非机缘巧合,收到了一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妖孽徒弟,今日的厉飞鹰,就是明日的自己。
世事如棋着着新。
今日可叛,明日归心。
一个真正合格的掌门人,使功不如使过。必须得允许身边人存在各自想法。
毕竟,真正不存私心,只懂得付出的人,太少太少。
有心想要一巴掌,把眼前师徒两人全都拍死。
欧阳正想了想,语气又缓和了下来。
「今日的事情,就当做未曾发生,你们依旧还是我天星宗的好弟子。」
这话一出。
厉飞鹰和余青山两人当场崩溃,痛哭嚎啕。
挣扎着不顾自身伤势,拜倒在地。
真正到了危急关头,还得看自家人。
欧阳正叹息一声,扶起两人,笑道:「如果是两个月前,你们这伤势,已然不可挽回。
但如今,却是还有恢复的机会……待我这当师父的,好好求一求徒弟,让他不计前嫌,救你们一救。」
「惭愧。」
厉飞鹰满面羞窘,就连身上的伤痛都遮盖不住。
陆无病取得优胜之后,他不但没有响应少掌门召令,把门下优秀弟子送过去训练。
而且,还被人说动,要对付天星宗,想要自己夺得掌门之位。
这事闹得。
如今怎好见人?
「你们也不要觉得难堪,我那徒儿心胸宽广,些许小事,不会放在心上。只要往后全力相助,什麽过往都不算什麽的。
你们或许不知道,本掌门为何来得如此之巧,正好在关键时刻救了你们?」
「那是为何?」
「无病徒儿他早就计算清楚,与我说过,如今天星宗望天崖一脉固若金汤,有心人若是想要下手,必然针对【金玉堂】与【猛虎坳】。
无论是拉拢丶离间,还是偷袭丶暗算,什麽样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金玉堂上上下下,近日全在山上,合兵一处,无机可趁。
那麽,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就只有一处……」
欧阳正抚须轻笑。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真正想要收服一个人或者一方势力,其实没那麽复杂。
单纯的给他一棒子,再给一甜枣,也就足够了。
就如江湖底层帮派争地盘,无非就是【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这一招,用上千遍也是很有效果。
不但是能用在江湖中,还能用在朝堂中。
说好听点,叫做【虎躯一震,纷纷拜服】,说难听点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那徒儿,于无声无息之中,就已办下如此大事,解了我三十年的心病。
偏偏还没让人发现有什麽不妥。
好手段。
只不过,把我这个当师父的,也指使得团团转,就有些太过份了。
欧阳正心下微微不爽,于是,决定回去找小兰告上一状。
想到这里,他嘴角又露出微笑来,沉声道:「尔等收拾停当,连夜上山请求治伤吧。
不过,无病徒儿如今修练正到关键时刻,不一定有闲心理会你们,还要多点耐心。」
看懂了陆无病的计谋之后。
欧阳正也约莫弄清了这个徒弟到底是在想着什麽。
功法可以随意传授,剑法可以强行提升。
但是,唯一的一点却是不可忽视。
那就是感恩之心。
吃水不忘挖井人。
若是有谁,吃了好处再背反,乐子可就大了。
指不定,无病徒儿会半夜蒙面,杀上门去……到时,可就再没有宽恕的机会了。
这话,自不必多与厉飞鹰师徒说起。
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想明白。
欧阳正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去……
猛虎坳一脉弟子众多,先前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来袭之敌又太过强横,因此,显得极为不济事。
等到反应过来。
仍然是兵强马壮,亲传弟子都有三四十人,完全不需要自己多做安排。
自行上山求救得了。
……
「师伯所言是什麽意思?」
等到收拾停当,把黎长生也悄悄的埋了起来,衣物焚烧乾净之后,师徒两人才静下心来复盘。
想到欧阳正先前所言,余青山就有些疑惑。
他还记得欧阳正是这样说的,他说是徒弟陆无病让他过来看顾的,还说,陆无病早就算准了猛虎坳必然会出事。
这话说得……
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其中不对了吧。
厉飞鹰此时心境已然平静下来,丝丝怒火从心头刚刚燃起,又被感激和庆幸之心消除得一乾二净。
终究是手下留了情啊。
「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
他缓缓看上营中忙碌的众弟子,叹气说道。
「看明白了什麽?」
余青山拿着白布揩去嘴角溢出的丝丝鲜血,躺在担架之上,费力的向左右张望。
「笨蛋啊,你看看,咱们营地受到夜袭,敌人那麽强,又死了多少人?」
厉飞鹰恨铁不成钢恼火道。
就这脑子,还野心勃勃的,真的出去单干,被人卖了,弄不好还得替人数钱。
余青山迷惑:「死了一个人啊,黎师叔被一剑穿胸……不对,紫阳宗黎师叔那麽强,他都死了,这些师弟怎麽会不死?」
他猛然回头看向自家义父。
就发现,两人伤得虽然重,却还真没有伤及要害。
尤其是脑袋丶心脏处,根本没有一剑刺中。
裂开的是皮肉,断的是筋骨,震碎的是经脉。
换句话说,就是把他们打得十分狼狈,打得奄奄一息,但真没下毒手。
偌大营地之中,连一个人都没杀死。
那些被震飞的弟子,只是吐了两口血,服了药休息一会之后,很快又变得生龙活虎,并无大碍。
「这东海顾青云竟然如此讲究?」
「东你个头……」
厉飞鹰再也忍不住,一巴掌就拍在余青山后脑。
「若真是顾青云,你如今已然在土里埋着了。」
他怅然长叹:「好厉害的小辈,好强的剑法。」
余青山被打得懵逼,听得这话,神情微怔,脑海之中突然灵光一闪:「不会是陆无病那小子吧?」
「你以为呢?说不定,他现在还躲一旁听着呢。
青山,如果你不想在身上留下一点后患,想清楚了再说话。」
「啊,是少掌门师弟,咱们这次虽然被打,也是该打。
那黎长生狼子野心,竟然想要策反咱们反叛师门,真是可杀。
还有义父,不得不说,这一次您做得可差了。
咱们天星宗如此强横,想要建功立业,只管立下功劳就好,又何必吃里扒外……」
厉飞鹰瞪着黄橙橙的眼珠子,冷冷看着余青山,一言不发。
「义父,咱不是这个意思啊,这不是有人在旁偷听着吗?」
「我让你听,我让你听……」
嘭嘭嘭……
厉飞鹰暴怒。
受了重伤也不影响他揍人。
打得余青山抱头痛呼。
两人一点没当回事,并不担心伤势恶化。
修练过琉璃身,就是这麽豪横。
……
「不管是装傻还是充楞。这两位,终究还是聪明人呐……」
陆无病收回目光,身形在帐篷后方一闪,再不偷听,真正离开。
心想,解决了三脉合一的事情,接下来,轮也轮到自己反攻了。
这一次,黎长生死在猛虎坳军营之中,无论如何,厉飞鹰也脱不了干系,只能跟着自己一条道走到黑。
否则的话,首先死的,就是他。
再存异心。
不但紫阳宗得想办法杀他报仇。
自己也得斩了他祭旗。
……
小兰师姐抿着嘴忍笑,此时嘴唇还在抽抽。
陆无病的骚操作,看得她简直叹为观止。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算是厉师叔他们心知肚明,也得当做不知道,还要真心感谢师弟你救命之恩,你咋这麽坏呢?」
「哪有,小兰师姐这麽说就伤到我了,师弟明明是个好人,让人迷途知返,不要行差踏错。」
陆无病一本正经说道:「而且,我还怀疑,先前师姐学鸟叫那会,师父已经听出你的声音了。」
啊……
欧阳兰正跃下树。
闻言脚下一软,小脸就皱了起来,痛呼不已。
扭到脚了。
陆无病心中一乐,差点捧腹大笑。
不过,他怕小兰师姐会哭,倒是没笑,连忙一脸关怀,伸手急急扶住:「伤到没有,我帮你揉揉……」
「这黑灯瞎火的怎麽揉?看都看不太清,师弟我走不动道了。」
「得,我背你吧。」
陆无病任劳任怨,刚刚把香香软软的身体背到身上,就纳闷道:「小兰师姐你这段时间吃得比较多吗?重了。」
「再说我重,下次让你背一背七师姐试试。」
欧阳兰吓唬他说。
以七师姐那身量,压在陆无病的身上,重不重先不说,估计就像是老鹰压小鸡。
想想就乐。
在欧阳兰的「咯咯」轻笑声中,陆无病一溜烟上了山,进了兰香院,把大门紧闭。
明日决定来个草堂高卧,晾一晾那满是心眼子的厉飞鹰丶余青山两师徒。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