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7章 长子灾
艾华斯一边在安排这些移民的事项,一边在思考另一件事。
他在思考……
阿迪勒最后想说,却没能来得及说的话到底是什麽?
根据阿迪勒所说的秘密,安息古国的大沙漠实际上是因为下面埋藏的罪棘所导致的。
罪棘会不断吸水,只要持续得到满足,它们就不会生长;不过这个也可以反过来说,就是水可以封印罪棘并使其沉睡,假如没有得到水它们就会开始逐渐活性化,向上生长……就像是人喝酒一样。
这两种可能虽然本质上完全相反,但在表现上是一样的。
因此善主们实际上那「几百人份」的水,其实数量远大于正常人的饮水所需。
人们所能喝的,是在满足罪棘的基础上……剩下的那部分水。
这就是为什麽几乎所有善主都会用各种各样的造型艺术来「浪费水」!
一方面可以显出自己的豪横,人们根本不够喝的东西他可以随意挥霍,如此就可以彰显自己的权力与地位;
而另一方面——水本身就是要洒在地上的。他们制造环绕绿洲的河流与湖泊,实际上就是在给罪棘「浇水」。因此在浇水前玩个花活什麽的,根本不影响本质。
如果是从这个角度来说,艾华斯就能理解为什麽阿迪勒会对这个传统如此骄傲。因为恐怕最初的善主们,那些从通天塔离开的禁忌法师们,实际上是在想办法封印下面的罪棘。而他们选择了他们所熟悉的禁忌法术,也就是渊天司的深渊之水。
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才会修建起一座座城邦丶通过献祭的方式来获得水。人们为了得到自己所需的水,便默许了善主们的献祭。
而实际上他们就是被骗来的「可再生仪式材料」——通过人的生育,使得这里的封印变得天长地久。
如果是这样的话,艾华斯也能理解……为什麽教国始终对善主们无动于衷了。
甚至就连枢机主教想要处理安息古国,都必须要求人们亲自求到他身上才能行动——哪怕不能推翻善主的统治,他还不能自己修个水道吗!
假如说教国不能直接帮助善主,是因为教国不能干涉内政的传统——可教国对安息古国的献祭举动持漠视态度,仅对人口贩卖的问题加以阻止……如今细细回想,这个态度其实不太对。
毕竟教国内是有「家园派」的。
法芙娜枢机所统帅的家园派,她对奉献的理解是「最长久而持续的奉献即是建设」——不去费心竭力帮助单独的个体,而是为一个群体创造更美好的家园。
而艾华斯先前见过的马克西姆先生,他就是一位「土木工程系」法师。他不光是主持了银与锡之殿的修建,而且还给荷鲁斯人修建了水坝。
荷鲁斯与安息其实差不了多少,荷鲁斯本身也有三分之一的领土是沙漠。但是荷鲁斯人就会试图利用技术来修建水利设施,那更缺水的安息古国没道理就犟着脖子不接受帮助——哪怕善主们想要维系自己的权力,但教国在完成这种奉献伟业的时候,什麽时候考虑过其他国家的想法?
教国的立场向来是灵活的。
如果一件事会涉及影响他国内政,精灵就会考虑到祖宗的看法而迟疑不动;但如果这件事与践行奉献道途有关,他们就会如同疯狗一样去做,并且一路创飞所有试图阻挡者——
其实从这个角度来说,教国其实也挺有强者风范的——只要涉及到自己看重的利益,就根本不会顾忌他人的看法。只是教国所看重的「利益」,既不是财富也不是资源,而是能够践行自己道途的「实践基地」。
就像是大家在玩一个SLG游戏,为了点资源与土地打的不可开交。而教国也在玩这个游戏,但祂实际上是来写社会学论文的,不管其他人打的如何都和他没关系丶也完全不在乎自己吃亏了还是赚了,反而会因为有助于完成自己的课题而津津乐道。但如果有人试图阻止他完成自己的课题,就会立刻进入红眼状态。
那麽,既然教国始终没有考虑过替安息修建水坝与人造河……那或许就是因为教国默认「善主是有某种存在意义的」。
再考虑到沙漠之下的罪棘——司烛的尊名可就是「罪棘缚身之神」,祂最初的功绩就是烧尽了堵塞梦界源河的罪棘,开辟出了「道途」这个超凡力量的体系本身。而这片沙漠下方埋藏着罪棘这件事,知道的人又不算很少。
从这个角度来说,教国八成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毕竟安息古国的建立时间甚至比教国更早——通天塔倾塌之后,身为有乳者的精灵一族才刚刚诞生。
有乳者是「文明」源河的孩子,而文明的本能便是扩张。
极为好战的精灵几乎与世界各族开战,杀灭了不知道多少种族,又经历了浸满鲜血的内战,才终于达成了妥协与统一。如今教国那如此之多的「层」,与每一层截然不同的风尚与规则,就是昔日内战的遗留。
而在教国统一的时候,安息古国已经建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要改早就改了,还能轮到现在?
要说封印,那也不至于……毕竟那可是精灵。他们的祖先是巨树,司烛最早的使徒,多少也算沾亲带故。
而司烛都烧尽了源河之中的罪棘,难道还差这沙漠之中的一点吗?
再结合阿迪勒的话……
「大地的旧伤疤,诸生的胞兄弟……」
艾华斯一边给尤利娅写信,让她安排好这些流民,一边低声呢喃着。
阿迪勒说,司烛会保护这里的罪棘,因为这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罪棘了。
为什麽?罪棘有什麽必须保护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