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陛下臣有些难受(2 / 2)

营帐内众人一脸震惊地看向两人。

江大人……平素都是这样同陛下说话的吗?

这群军.人都曾与应长川一道打过天下。

听到这里,众人均不由自主地替江玉珣捏了一把汗,并时刻准备为他解围。

谁知天子似乎并无不悦……

同在此时,应长川的手指忽地一顿,杯中的茶水也随之晃在了案上。

这一次,他停顿颇久:“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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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时间门后,营帐内只剩下了江玉珣与应长川两人。

此时正值午时,营帐内并未亮灯。

阳光被厚重毡料过滤一遍,透进营帐之中,显得温柔又有些昏暗。

江玉珣忍不住放轻声音:“臣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总有些担心那几名折柔士兵是不是懂几句大周官话……因此才想避开他们,在私下同陛下汇报。”

应长川笑着点头:“好。”

江玉珣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从来不知道,应长川竟然有好为人师的毛病!

自从上次的“回避”失败后,应长川闲来没事就会出现在空地边,指导自己习武。

天子虽不再上手,可是单单是站在那里,便令人生出极大压力。

更别说身为黑粉的江玉珣,也不愿意在应长川面前认怂……二者相加,最近江玉珣的习武进度越来越快。

同时江玉珣也彻底摆烂了——应长川完全没给他“疏远”的机会!

既然如此,江玉珣也只能放肆到底……

大周百官面见圣上时,皆低头垂目。

但是江玉珣却受现代养成的习惯影响,总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

——这一点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此刻,他便是如此。

江玉珣抬起眼眸,深深地朝应长川看了过去:“臣以为,可以使用火器。”

历史上正是火器的出现,结束了骑兵无往不利的时代。

“火器……”应长川停顿片刻问,“何谓‘火器’。”

江玉珣略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硝石、硫磺什么制成的……这一项臣还未试过,但是大周却有人精于此道。”

说着,他便有些心虚地眨起了眼睛。

“何人?”

江玉珣抿唇道:“聆天台的丹师。”

应长川缓缓挑眉:“爱卿可又是要孤去找聆天台要人?”

说话间门,江玉珣当日脱口而出的“薅羊毛”三个字,再一次浮现于他脑海之中。

“对。”buff加持下,江玉珣半点也不和应长川客气。

说完方才一惊:委婉委婉,千万要委婉!

停顿几秒,江玉珣立刻调整语气,试探性抬眸问:“陛下,可以吗?”

被毛毡滤过一遍的阳光,变得比水还要柔。

最后化为浅浅的光亮,沉入了漆黑的眼瞳中。

应长川停顿几息,也看向那双眸底,“自然。”他说。

……

虽说自己在和应长川聊正事,但两个人在一个小小毡房里待的时间门太久,看上去也有些过于奇怪……

见天子答应帮自己薅羊毛,江玉珣便准备走出营帐。

然而刚一迈步,他便想到什么似地停了下来。

要不要再和应长川提一提屯田的事?

可一次说这么多,他会不会不耐烦……

应长川毕竟是皇帝,又不是自己的许愿池!

就在江玉珣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应长川已经断了他的退路:“爱卿还有何事?”

“回禀陛下,确有一事……关于薛可进薛将军的,”江玉珣把脚步收了回来,转身朝应长川看去,“薛将军当年在臣父军队,主管的便是后勤之事。这次在服麟军营中‘屯田’的实验,也是由他主导。”

“臣虽提供了大致方向,可是细节皆是由薛将军负责落实。”

应长川轻轻点头。

营帐外忽然刮起了大风。

照得窗内的光也随之晃了起来,似柔柔的水波在此荡漾。

想到自己一会要说的话。

江玉珣这一次是真的紧张了起来:“臣以为,未来可由薛将军全权负责天下屯田……”

历史上的应长川极其专断独.裁。

帝国的大小事务,都由他一手促成。

乍一眼看去,他似乎能够处理妥当。

——但那是在全天下皆为战事服务的前提下。

果不其然,应长川并没有干脆应下:“为何。”

“如今战事暂休,大周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需向前而行,”江玉珣客观地点评道,“这绝不是凭一己之力能够完成的事情。”

要想发展,必须任用人才。

更何况后世猜测,应长川早早驾崩还有过劳的原因。

想到这里,江玉珣不由自主地说:“为了天下安危,陛下也得注意身体。”

念及大周的未来,他的表情变得分外认真。

……注意身体?

江玉珣的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这四个字对应长川而言略有些陌生。

大风吹开了营帐的门帘,营地里的喧嚣于顷刻间门透了进来。

天子也不由在这一刻晃了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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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田之事事关重大。

应长川并没有急着在服麟军营中给出答案,而是说要“延后再议”。

见状,江玉珣立刻明白过来:此事有门!

离开服麟军营回仙游宫后没几天。

南巡的日子也到了。

——那日庄有梨没有猜错,身为侍中的江玉珣,是第一批被列入随驾名单上的人。

至于终于入仕的庄有梨自己,也跟在父亲身旁加入了队伍。

然而与他想象的游山玩水,四处旅游完全不同。

东南三郡都是新打下的国土,此前几乎没有任何开发。

这一路上众人可不是奔着享受去的。

一行人先经陆路走出怡河平原,后又在辰江畔换乘船只,可谓是颠簸至极。

大周的“楼船”上虽然可以容纳数百人之多,是同时代世上最先进的航运工具。

但对于习惯了陆上生活的人而言,上船还是一种折磨。

“……真搞不懂,陛下为什么放着马车不坐非要坐船?”庄有梨趴在甲板的栏杆上,一边吹江风一边怀疑人生。

江玉珣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大概是为了看看假如未来走水路发兵,这一路会遇到什么问题吧。”

说完,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用手重重地敲了敲太阳穴。

救命!坐船也太折磨人了吧?

江玉珣上辈子顶多在公园坐坐游船,还从来没有在水上待过这么长时间门。

因此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竟然有晕船的毛病。

“阿珣!”

就在江玉珣忍不住敲额头的时候,庄岳的声音忽然自他背后传了过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脑袋都敲红了。”

江玉珣一边深呼吸一边说:“……世伯,我好像有些晕船。”

庄有梨也随之蹲在了地上,一脸痛苦道:“爹,我也是……”

“你们俩快给我站好了!”庄岳看着二人语重心长道,“能登上这艘船,代表陛下看重我们、赏识我们。你们在我面前可以放肆,但见了陛下必须打起精神,不要让他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明白了吗?”

在古代何止是“轻伤不下火线”。

简直是只要不死,就不能下火线。

听到这里,庄有梨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江玉珣。

虽然同在这艘船上工作,但与江玉珣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郎官,不必一直去御前晃悠。

江玉珣艰难地将手放下:“我知道了……”

“哎,”庄岳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快回陛下那里去吧,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免得天子起疑心。”

“好……”江玉珣长叹一口气,面如死灰地挪到了船里。

……

楼船最大的舱室内,应长川正如往常一样处理着政务。

江玉珣则也同在仙游宫时那般,坐在他的身边。

楼船缓缓向南而行,舱内只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江玉珣越看奏章头越疼。

他忍不住抬眸,偷偷瞄了天子一眼——应长川仍与没事人一般处理着政务,甚至批阅奏章的手都没有因船行而晃一下。

……这体质也太变态了吧!

江玉珣非常怀疑,再这么下去过劳死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楼船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晕船虽不算生病,可江玉珣的脸色仍不免略显苍白。

头也如发烧般晕了起来。

一会过后,他终于撑不住偷偷用手撑着脑袋,在书案趴了下来。

江玉珣原以为自己处于视觉盲区,正专心批阅奏章的应长川不会看到这里。

谁知……他刚趴下没一秒,余光便见应长川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江玉珣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不远处问他:“爱卿如何?”

巨大的楼船,摇得人昏昏欲睡。

想起庄岳的叮嘱,江玉珣本想强撑着坐起来说自己没有事。

然下一刻,江玉珣不但没有起得来,甚至还听到自己用略带鼻音的声音说:“……陛下,臣有些难受。”

他不自觉示了弱。

楼船晃啊晃。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江玉珣用力眨了眨眼,最后只看到一片玄色衣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