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1 / 2)

第131章古番外之5誓言

失踪近一年的大将军叶天卉又回来了。

回来的她依然鲜衣怒马,依然飞扬洒脱。

彼时正值天子要发兵北狄,一报昔日岷州之辱,叶天卉便主动上奏请战。

天子不允,她再上奏折,跪请出战,天子依然不允。

第三次,叶天卉联合了朝中十三名老将,联名上书,奏折递到了当朝圣人永盛帝案几前。

永盛帝打开那奏折,上面熟悉的字迹力透纸背,却是道:“叶家世代沐沛圣主天地般浩荡恩休,臣亦自小蒙受天恩,又擢至大不相称之位,凤凰山一役,臣惨败,为叶氏一族蒙羞,更愧见天颜,如今侥幸活得一命,更应效力朝廷,是以今请命用兵征剿北狄都城巴格布,臣愿立下军令状,不灭北狄,誓不归来。至此,谨叩请天恩。”

永盛一字字地扫过那请战奏折,最后视线落在下面那“叶天卉”三个字上。

她这姓名还是早些年他写下,让她临摹的,她一直都临摹得很好,那三个字也颇有他的神韵。

如今她用这字迹,写下请战奏折,分明是存了不归之心。

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终于道:“请朗曦郡主。”

朗曦郡主是叶天卉的亲生母亲,他一向敬重有加,在叶天卉失踪的那半年多的时间里,他更是倍加厚待,宽慰她失女之痛。

叶天卉的父亲叶步边已经不在人世,当今世上,能让叶天卉牵挂的唯有朗曦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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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曦郡主被召见入宫,她和永盛帝谈了很久,谁也不知道谈了什么,只知道谈过后,永盛帝终于下旨发兵,命叶天卉为帅,征战北狄都城巴格布。

其实在叶天卉凤凰山一役后,永盛帝已经下旨发兵,清剿了岷州一带北狄游兵,又派遣兵马往北推进三百里,破北狄城,虏获北狄兵马万人,算是为岷州城之战报仇雪恨。

之后,永盛帝似乎无心政事,大昭和北狄之战也陷入胶局,一直到如今叶天卉请命领兵出战巴格布。

至此朝中自然气象一新,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最近一年,大昭国也是多事之秋。

先是叶天卉巡查岷州,却遭遇突然伏击,被北狄二王子带领的人马围困数月,又因朝中内奸作乱,耽误了军情,致使叶天卉七封求援信尽皆被拦,也是恰逢朝中巨变,之前被贬为庶民的六皇子突然谋反,在这种多事之秋,岷州的军情便被彻底耽误下来,以至于叶天卉四面楚歌,被困凤凰山后一跃以保清白。

之后朝局稳定,永盛帝一直派人寻找叶天卉却不得,谁知道突然叶天卉蹦出来了,不但蹦出来,还锐气如初,非要请战北狄,这如狼气势,是矢志要将北狄直接按在那里踩死的。

据说北狄也已经连发三次求和信,并要送二王子前来负荆请罪,奈何叶天卉并不肯,皇帝自然也不是轻易能打发的。

叶天卉终于拿到永盛

帝诏书,奉命征讨北狄,自是满心踌躇,矢志要为那些逝去的军民,也为她的赤雁讨回公道。

负荆请罪是绝对不可能的,血债就要血偿,屈辱和困顿就必须让对方付出代价。

而在临行前,她腾出时间,特意在家中陪着自己的母亲朗曦郡主。

就在大军即将出发的前一日,朗曦郡主突然道:“你今日进宫,去向圣人辞行吧。”

朗曦郡主这么说的时候,叶天卉正拿了银剪刀修剪着花枝。

朗曦郡主喜花,花房里各样奇花异草,如今已经春来,花枝初发,正是需要修剪的时候。

叶天卉听着母亲的话,并不太在意地道:“如今时候已经不早,圣人毕竟要用晚膳,我又何必去搅扰他呢?”

她补充道:“晚膳时候登门,那得多无礼啊,母亲你往日都是这么教导我的。”

朗曦郡主却轻叹了一声:“你即将出征,路途遥远艰险,后续粮草辎重供给,那还不都是要朝廷供给,你非要和他拧着来,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叶天卉听这话,便转身看向母亲:“母亲,他和你说什么了?”

那男人把自己母亲请到宫中去,必然是说了一些话的。

朗曦郡主叹了声:“他不过是担心你罢了,怕你舍生赴死,想着你出门在外能有个牵挂,才要我规劝你几句,免得你想不开。”

叶天卉便垂下了眼,不再说话

她当然也明白,那人到底圣权在握,那是世间掌控一切的人王。

他但凡要自己的命,自己其实说不得什么。

他若不顾天下悠悠众口,非要自己充塞后宫,自己也说不得什么。

那时自己刺了他两刀,他身为帝王,这是天大的事,想瞒过身边人都难,如今看来也是毫无动静。

他其实完全可以借此事对自己发难。

便是母亲说自己和他拧着来,其实做人臣子的,哪来的“拧着来”,自己能有这倔强的性子,到底是心中隐隐有所感,是吃准了他的性子。

所以所谓的放肆,不过是仗着他应该不会和自己计较罢了。

于是她终究道:“好,那我进宫去见他,向他辞行。”

朗曦郡主走到女儿身边,她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卉卉,你可能不知道当年的事,但我记得清楚。”

叶天卉抬起眼,望着母亲:“当年?当年什么事?”

朗曦郡主:“你还记得吗,当时你父亲问过你,要不要嫁给他,当时他才被立为太子,我还叫他三郎,你叫他三哥哥。”

叶天卉:“好像有吧……”

她其实是记得的,只是他当时年纪小,也才刚刚及笄,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的,对于婚嫁并不感兴趣,一听要嫁给太子当太子妃,以后又要困在宫廷,便反感得很。

朗曦郡主:“他你父亲求娶你,曾经求了三次,只是你父亲未曾答应罢了,最后他说要问你意思,你父亲才问你,当时你父亲问你时,其实他就在屏风

后,他都听着。”

叶天卉:“……”

她蹙眉回忆着当时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当时心思简单,一派天真,这拒婚之辞只怕是并不好听,若是他就在屏风后,听了后终归不喜吧。

她又记起后来自己见到他,当时自己并没多想,依然叫他三哥,然而他神情却有些疏淡之意,她便觉得莫名,莫名之外还有些恼,想着他当了太子,即将登基为帝,便和从前不一样了。

再之后,他登上皇位,她也逐渐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什么是君臣,他们之间有天堑。

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又有了那一场镜花水月一般的夫妻情,再看这来时路,难免多几分感慨。

假如,假如当时她走了另一条路,她会如何,他们之间又会如何?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她很快便明白,她只有这条路,她不可能走入他的后宫,那不是她选择的人生。

他们之间,注定绝无可能。

朗曦郡主:“这些年他后宫空悬,外面不知道多少闲话,你父亲临终前其实也有些遗憾,后悔当年不该那么对他,但时过境迁,也是于事无补了。”

叶天卉:“这些事,我确实不知,我——”

但凡当时她知道他就在屏风后,她的言辞必然会缓和一些吧?

朗曦郡主:“你只是总把他想歪了,其实这些年我冷眼旁观,对别人,他或许君心难测城府太深,但是对你也算是长情了。你看这么多年了,你驻守在外,他对我种种恩休,把我当做长辈一般看待,四时节气各种恩赐并未断过,番邦进贡各地送来的新鲜物事,什么不是送我这里投一份?其实我心里明白,他都是为了你。”

叶天卉低声嘟哝道:“母亲,不过是小恩小惠罢了,竟值得你念念不忘。”

朗曦郡主笑了:“他身为帝王,日理万机,这天底下多少事都要他操心过问的,却还处处挂念着我,细致体贴,若是无心,又怎么可能办到?”

叶天卉静默才片刻,才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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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黄昏,落日熔金,晚霞灿烂,那金辉笼罩着这瑰丽的宫院,竟有几分静谧的美。

晚风吹来,有归巢的倦鸟自高高矗立的角楼上方擦过。

通往宫廷的这条路,叶天卉走了很多次,大部分时候都是意气风发,享受着崇拜和敬仰的目光,她也习惯了这一切。

只是这一次,她走在这红墙琉璃瓦间,一时只觉得前方的路很长,竟是没有尽头。

甚至生了踌躇之感。

最初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是愤怒的,愤怒他的欺骗和蒙蔽。

她愤恨他竟那样对待自己,这是趁人之危,趁着她失忆的时候欺凌他。

那天晚上她确实是故意的,故意诱惑他,让他沉沦,在关键时候给他一刀,就是要让他痛,让他知道被背叛的滋味。

后来冷静下来她也明白,自己到底是意气用事了。

无论这个男人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她迈不过去的坎,她没有办法逃避,也只能面对。

永盛帝是在建和殿召见的叶天卉。

王公公是圣人身边最为倚重的几位公公之一,他见到叶天卉,先是问好,之后才低声嘱咐说:“圣人这几日心境不佳,叶大将军说话可要仔细。”

叶天卉颔首:“我知道,多谢王公公提点。”

王公公便笑:“咱们都是为了圣人。”

一时叶天卉踏步进去了,进去后,她并没有抬头,只是径自上前,单膝跪地,拜见了永盛帝。

永盛帝并没有抬头,他只是用一种很疏淡的声音道:“起来吧。”

乍听这声音,只觉熟悉又陌生。

在叶天卉失去记忆的那段时日里,这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爱人,她是确实相信了他,并倚靠着他。

他对自己温柔妥帖,处处哄着自己,百般周到,任凭是个石人都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