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亲密战友(1 / 2)

春天的第一场雨,从傍晚开始淅淅沥沥,时停时骤。

修好猎/枪,大哥披上斗笠蓑衣回家去了。

梁正烽苏月禾还有四妹三个人玩花牌,庄顺兰纳着鞋垫,不时往门外张望。

“苏月华这瓜娃子,怎么还不回来?”

四妹摸了张牌,道:“在跟苏月娥聊天吧。”

苏月禾听着雨打瓦背的声响,这会儿,雨又大了,“下那么大雨,三妹会不会在老屋睡?”

四妹还比较了解她的双胞胎姐姐:“她没带书包,她晚上要看会儿书,不会在那边睡的。”

梁正烽:“等会儿我开车去接她。”

他们又玩了几圈牌,快八点半了,三妹还没回。

梁正烽说开车去老屋接她。

苏月禾担心下雨道路泥泞,车子容易打滑,不让他开车。

夫妻俩便穿着蓑衣,撑着伞,打着手电筒,踏着雨去老屋接苏月华。

走在路上,梁正烽由衷道:“妈一个人把你们姐妹几个带大,太不容易了。”

苏月禾点头,回想起从前的艰难日子,不由感叹:“确实不容易。我们还小的时候,妈一个人带五个孩子,忙的连吃饭时间都没有。我六岁就要帮忙干家务,帮带我三妹四妹。后来,我们慢慢长大,都能帮忙干活了,我妈才宽松一点。”

虽然现在也苦,但比以前好太多太多。

“我妈以前跟我爸吵架的时候常说,有个男人在外工作,吃国家粮,不过是表面风光,苦都是自己咽。”

梁正烽没有吃过这种生活的苦,他受的苦,更大程度上是来自精神上的。

他牵紧她的手:“以后把妈接到我们身边养老,好好孝敬她。”

苏月禾笑着点头,虽然她妈妈未必愿意,但做子女的有这份心,她也应该会高兴。

回到老屋,苏月禾先去了爷爷的房间,这个点爷爷正在抽烟。

苏老爷子瞧见苏月禾,问:“你们这么晚过来干啥?”

“我们过来看看你。”

苏老爷子不信:“下午不是来看了吗?”

苏月禾笑:“爷爷,苏月华呢?”

“回去了吧?”

“没看见人。”

“那你看看是不是在苏月娥那里。她饭碗都没拿,我以为她回去了。”苏老爷子指了指桌上刚洗了的碗筷,“我让你大嫂帮忙把碗洗了。”

苏月禾上楼去找,梁正烽在楼下等着。

她没去苏月娥房间,而是先回了她们之前睡的那个卧室。

推开门,卧室里原本的桌子柜子都还在,等着小排岭那边的东西屋建好之后再搬的。

床也还在,就是被子只剩下一床,三妹四妹有的时候会回这里午休。

一进屋,手电筒一扫,就看见三妹躺在床上,整个人朝里卧着,而脚露在外面,鞋子也没脱。

“苏月华,你怎么了?”苏月禾感觉

不对劲,赶紧把房门关上,走上前来问:“谁欺负你了?”

苏月华还在床上抽泣着,问了半响也不说话。

见平时开朗大方甚至有点倔强的妹妹,此时哭成这幅模样,苏月禾心里着急,但又不敢太急:“月华,发生什么事了?能跟大姐说吗?”

她顺了顺妹妹的头发,从没见三妹这样委屈地哭过,“看你哭成这样,姐姐心里慌啊。”

苏月华这才转过身,擦了擦眼泪,小声道:“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

显然苏月华也知道大姐不会相信,她心里难受,可她不敢说,怕说出来,以后这个家,她就真成外人了。

她找了个借口:“我这次考试没考好,我怕我考不上高中,以后都要在家里务农。”

原来是为了读书成绩。

这在别人是不可能,但苏月华是可能的,这是他们家唯一的读书苗子啊。

知道妹妹不是因为被人欺负而委屈,苏月禾稍微放下心来,她道:“一次没考好不要紧,还有好几个月才中考呢。要不,我跟妈商量商量,让你以后少做点家务……”

“不要。”苏月华赶紧摇头,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怎么还敢不做家务?

这可不像三妹的性格,苏月禾笑道:“你不是早就想着少做点家务嘛?怎么还矫情起来了。”

苏月华微微噘嘴:“如果我不做,多出来的活儿就得四妹做,到时候妈更心疼了。”

三妹打小就爱跟四妹争宠,苏月禾倒没多想。

在这个节骨眼上,苏月禾认为还是读书更为重要,她坚持:“我劝妈早点把大猪卖掉,大家都少干点活。放心吧,我会跟妈说清楚的。起来吧,趁现在雨小,我们赶紧回家。你姐夫还在楼下等着呢。”

苏月华不想回去,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今晚上就在这里睡。明天起床再回去。”

毕竟这是她们姐妹住了十多年的房间,睡在这里倒没什么。

苏月禾拍了拍三妹的肩膀,见她难受,就没勉强。

她帮三妹把床铺铺好,把窗户打开了一点透气,嘱咐她早点睡。

回到新房,庄顺兰见三妹没回来,忙问:“怎么回事?苏月华怎么没回来?”

苏月禾把三妹考试没考好的事跟老妈说了。

庄顺兰自己不识字,她平时也没办法关心孩子的学习,便去问四妹:“苏月华考的很差吗?”

四妹和三妹不是同一个班,她也不清楚情况,“我不晓得,没听她说考得差。”

“难怪今天说她两句,她还来火跟我呛嘴。”庄顺兰想了想,到底还是希望女儿能继续读书的,她道:“那以后让她专心念书,家里的活,不用她干了。”

苏月禾担心老妈会更辛苦,便劝:“妈,这个月把大猪卖了吧。”

庄顺兰不同意:“才几个月啊,就卖猪了,说出去让人笑话。至少再养两个月,这事没得商量,苏月华本来干的活儿就不多,不就挑

个水吗?”

四妹主动揽活儿:“以后放学回来,我去挑水。”

梁正烽一直听着没插话,此时他倒提了个建议:“请人打个水井,我看我们这儿水源挺丰富的,就在院子里打井,不用打很深,难度应该不大。”

庄顺兰摇头:“不安全,鸡鸭鹅还有小娃儿,万一不小心,掉进水井里头,怎么办?”

所以村里人都不在家旁边打水井。

岭下村的水井都在泉眼旁边,纯天然的,每家每户每天去挑水回来,存到水缸里用。

梁正烽解释:“我们打那种全封闭的压水井,用气压把水流引上来。”

什么?

庄顺兰听天书似的,听不懂。

苏月禾倒是在县城小巷看见过这种压水井,用力压几下长把手,就能把地下水引上来。

目前,整个雁南大队都还没有这样的水井。

苏月禾详细跟老妈讲解压水井是怎样的构造,说着说着,庄顺兰听明白了。

“我晓得了,以前听说过,但这种井怎么打?没有师傅会啊。”

梁正烽笑道:“这事交给我,我去找人来打压水井。”

有这么靠谱的女婿,庄顺兰那个高兴啊,脸色顿时舒展开来。

她豪气道:“你去帮妈请人,妈给钱。”

苏月禾笑起来:“我们又不分家,我们给还是你给,不都一样?”

庄顺兰笑的更开心了。

*

第二天早上,天放晴了。

苏月禾起来的时候,发现三妹已经在厨房帮忙烧火煮猪食。

星期天一整天,三妹除开看书,其他时间都在帮忙干活。

四妹悄咪咪跟苏月禾说:“我发现三姐变了。一整天都不怎么笑,也不伶牙俐齿,也不偷懒,换了个人似的。”

庄顺兰担心起来:“不是撞邪了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妹也不怎么说话,整个人闷闷的,庄顺兰给她夹了块鸭屁股。

三妹顿了顿,竟然吃起来。

这在平时,苏月华早炸了,因为她不吃鸭屁股这玩意。

家里也就庄顺兰吃鸭屁股,其他人就算没肉吃,也都嫌弃地很。

庄顺兰低头盯着女儿:“你真吃啊?”

“不是你夹给我的吗?”

庄顺兰拿手贴了贴三妹的额头,也没烧啊。

“一次没考好,要什么紧,你下次考好呗。哭丧着脸,说不准下次还考不好。”

这往火药桶里弹火星呢,苏月禾盯着三妹,结果三妹还是没炸,就乖乖吃着鸭屁股,简直换了个人。

苏月禾把三妹的鸭屁股抢了,扔地上喂憨豆。

软的不行,苏月禾只能来硬的:“苏月华,你是我们家唯一的读书苗子,出大学生的希望,你想在农村呆一辈子吗?如果不想,那就赶紧振作起来,你再这样蔫蔫的,我可要去学校找你老师了。”

三妹微微噘

着嘴点头:“等我调整几天。”

苏月禾激将道:“就算今年没考上也没关系,那就再读一年嘛。”

三妹:“我至于嘛!你和二姐都是一次就考上了……”

以她的成绩考高中,那还是没太大难度的。

就是考第一名还是第二名的问题。

庄顺兰被惹笑了:“哎哟,赶紧吃饭,一次考试没考好就这样,我看你确实不如你大姐二姐。”

不如大姐也就罢了,还不如二姐?二姐当初是吊车尾,家里花了点钱才进的高中。

三妹心里委屈巴巴,嘴上想上火药,想努力憋住,最后还是没憋住。

“我不止要比大姐二姐考的好,我还要考个全公社第一给你看。”

庄顺兰:“你去考,你要是考了全公社第一,我给你杀鸡宰鹅!”

明知道是激将法,三妹小嘴一撇,火气上来,最终还是上了贼船。

“妈你说话要算数,你把鸡跟鹅都给我留着,别到时候又舍不得杀!”

庄顺兰道:“我说话算数,让你大姐大姐夫作证。”

梁正烽忙道:“我给你们作证。”

苏月禾:“苏月华你如果考了全公社第一名,妈要是不杀鸡宰鹅,我不让她养猪。”

“不让我养猪,我要养,你拦得住我?”庄顺兰说完,给三妹夹了块鸭肉,“不就一个鸡一个鹅吗?给你留着,就怕你考不了第一,到时候又哭。”

三妹小声嘟囔:“我才不哭。”

坐在上首的苏老爷子,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前面他都在专心吃饭,直到苏月华说要考全公社第一,这么大的志气,老爷子不由得放下筷子,郑重道:“苏月华,你要是考了全公社第一,爷爷奖励你十块钱。”

在座的都惊讶了,吝啬如爷爷,竟然愿意拿出钱来奖励苏月华?

他们家建房,苏月禾结婚,老爷子都没舍得掏一分钱。

受宠若惊的苏月华差点哭了,“大姐,你记上,爷爷给我十块钱。”

“记上了记上了。爷爷你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爷爷是君子,说到做到。”

原本心情差到极点的苏月华,在一轮轮的激将法之下,终于缓过劲来。

虽然她不是亲生的,但妈其实也没多偏心,爷爷还破天荒说要奖励她,姐姐妹妹更是把她当做最亲的家人。

她没必要自怨自艾,更不能自暴自弃,她要努力!好好读书!给自己,给家里争口气。

吃了午饭,苏月禾拿了一百块钱出来,这是她结婚之前赚的。

她把钱交给老妈,让老妈安心持家,没必要过于抠搜。

她又偷偷给了三妹四妹各十块钱,平时买学习用具和别的小东西,就不用找老妈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