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2 / 2)

“……”

我在你们心里面到底是什么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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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警察之间做了一个协议,让春森老师看我结束完集体治疗。这次说是集体治疗,更像是分享大会,题目是「Oruth, One lie(一个真相,一个谎言)」,心理问题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内在压力得不到释放而产生的,所以一个简单的诉说就是治疗的过程。

题目要求参与的人一定要说一件真实的事情。这件真实的事情越奇怪越好,越匪夷所思越好,但是他不需要说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因为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面,就像是玩百物语一样,每讲完一个故事就可以吹灭一盏灯,所以大家都感觉很刺激

,甚至有不少人真的开始讲鬼故事。

当然,也可能是我起了一个坏头。

我说,我以前学校有个传闻,因为学校临床医科练习用的尸体不够用,如果能带尸入校者,可以免一门课的费用。有个家里没钱的学生就是真的带了尸体来学校,而这个尸体是他母亲的,原本这『带尸入校免学费』就是个假消息,现在这种情况让学校骑虎难下。最后还是以学生捐赠尸体为由,免了他一门科。

一般学校的尸体都是反复再利用。

他母亲的尸体自然也是利用。

哥们本来学的临床医学,这解剖课是想避也避不开的,于是就撞上了他解剖他生母的事情。老师也想着要帮他换,结果他硬是硬气地答应下来,不用换。第一堂课那人昏倒了,这对医科新生来说也算是见怪不怪的,结果人一醒来就开始抓自己的脖子,说有人勒着他的脖子,他脖子上还跟着出现了一圈红痕,连滚带爬地夺命一样地跑出解剖室。

后来听说他并不是因为母亲自杀而顺势把尸体带到学校的,而是——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做了一个双手交叉拉绳的动作。

“太假了吧,怎么可能做梦之后,还会出现红痕呢?众目睽睽之下,还会有人勒他不成?”学生们都是倒喝彩的声音。

春森老师在旁边附和道:“不一定啊,你们没听过『圣痕(stigmata)』吗?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当人体精神状况达到某种极限的时候,会连带地在身体上出现某种相对应的变化。简单讲,就是意识影响现实。不说这么离奇的,简单就是,人紧张的时候不是也会胃疼吗?”

春森老师在学校也算是权威了,她这话一落,大家都将信将疑起来,看向我求证。我自然不可能说是真话还是假话了。这个活动的意义就是让人放开身心去谈论自己,而不是去谈论真相。但春森老师帮忙调剂,整个氛围就热闹活跃得多了。

春森老师也最后加入了我们的活动。

她语调轻松地说道,我其实会催眠杀人。

大家听罢,都是哄堂一笑。春森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在印证她的开玩笑一样。而这间房间的隔壁全是等候的警察。

我并没有透露任何事情,也不知道春森老师怎么会这么自爆。结束的时候,春森老师问我,如果她说是为爱和复仇做这件事情的话,有多少人会相信。

我说,至少有一个人不信。

实话说,春森老师非常漂亮,属于知性的气质美人,相信她就算是到三十岁,四十岁都依旧有着叫人过目难忘的气质和美貌。她这个时候微微偏着头,笑道:“那个人是你,对吗?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道:“因为你在叙述你和未婚夫之间的事情时,你的人称用法出现了混淆。这说明有部分内容是伪造的。”

春森老师抬眼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瞳里面闪过困惑。

困惑我为什么当初没有指出来?

困惑我为什么现在要说出来,这只会让她注意防范?

还是困惑我为什么就这么能够确信我自己的判断——春森雅香是为了人为地控制实验数据,来完成自己的学术论文?

事实上,对于学术界来说,论文的发表量相当于在其他行业的获得的奖牌和外人的认可。其他人可能不了解这里面的利益冲突,尤其是心理学方面,因为数据难以重复性,以及科研人员很可能会筛选对自己论点有利的数据等关系,要想要发表相关有力论文的难度并不小。就连主持过世界著名心理学实验——“斯坦福监狱实验”的心理学教授菲利普·津巴多也被爆过学术造假,学术界的纷乱并不比外界的小。

虽然她做了那么多外界不容的事情,甚至也安排好自己的后路,但是我因为理解她的做法,无法完全地否定她。

春森老师想对我说些什么,但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换了一种说法说道:“要是重来一次,我应该也不会改变我的做法。”

她的口吻平淡,似乎我们讨论的只是关于生活上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和君,你说,如果有一天你面临我一样的情况,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方便拿起自己所拥有的『无形的武器』。到时候,谁能来阻止你呢?我觉得,好像很难找到这样的人了。”

我不知道这算是在挖苦,还是在褒扬。我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会有谁。但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做这件事,我知道这个就够了。”

春森雅香愣了愣,随即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你可要小心了,这个世界的诱惑可比你想象得更多。”

我目送她在警察的陪同下,离开了心理咨询室。

整理咨询室成了我一个人的工作,镜子前燃着一烛灯火。心理咨询师原本该是他人心灵道路上的明灯,如同深海迷雾中的灯塔,一念之差,也可能成为致人坠入地狱的塞壬海妖的歌声。

奥斯卡·王尔德曾有这么一句话『道德好比艺术,关键在于某处划清界限』。

有些事情能做。

有些事情一定不能做。

这原本应该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我吹灭那盏提供光芒的灯。

因为我知道,哪怕失去最后的光芒,身处黑暗中,我依旧能稳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