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调离了技术处。质检也要从技术分出来。质检处长还要竞聘上岗。

这些事像长了翅膀似的快速传遍了全厂。全厂讨论的热闹, 尤其是对竞聘上岗这事，有门路的没门路的都在打听，有心思往上更进一步的, 都有些蠢蠢欲动。

技术和质检的人最蠢蠢欲动。这竞聘上岗, 他们机会最大吧，毕竟他们比别人更懂质检方面的事啊。

这几天总有人来质检各个班组探听他们平时都干什么，都怎么干活的。这时候, 所有质检人员是出奇团结, 都跟据嘴的葫芦似的, 没一个多嘴回话的。他们这不止得防着外人，自己班组的人也得防着。自己肚子里这点知识, 那都是捂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学了去, 抢了机会。

许前进心里也早琢磨开了, 这竞聘上岗要是真的, 他肯定要报名的。可正式文件没下来, 大家只传来传去传的热闹,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这心悬着, 抓心挠肺的坐立不安, 回了家也一宿没睡好。

当年章桂英在实验室做实验时他厚着脸皮凑上去学过，有不懂的问了, 章桂英也都耐心给他解答了。不管章桂英认不认, 他反正当章桂英是他半个师傅的。

许前进仗着以前跟章桂英有这份香火情，一大早就堵在了章桂英办公室的门口。他也不点着走后门什么的, 就是想把竞聘这事问问清楚, 这要不问清楚, 他这心就乱糟糟的不踏实，都没心情干活，所以他就鼓着勇气来找章桂英了。

“这一大早的，怎么？有急事？”

许前进知道领导们时间都宝贵，也不绕弯子，“领导，这次竞聘的事儿是真的吗？”

“是真的。”

许前进一听是真的，就咧开嘴笑了，这心可算是落到实处了。

“怎么，有心事报名？”

“领导，你看我行吗？”“我能报名吗？”

章桂英盯着许前进上下打量，许前进聪明好学，勤奋上进，心思也活，章桂英可是知道的，他有空了就这转那转的，学点这个学点那个的，别人还真不一定有他懂得多。没准还真能竞聘上。

许前进被看的有些忐忑，“领，领导？”

章桂英笑了，“我看你行。”

“真，真的？”许前进眼睛都亮了。

“这竞聘公平公正，人人都有机会。你只管大胆的报名，为竞聘做好准备，这质检处长肯定是能者居之。”“你加油，我看你很有希望。”

许前进脚底有些飘，咧着嘴高高兴兴的走了。

许前进刚走，哈亮就来了。

哈亮长得白，还有双大眼睛，章桂英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子愣劲。这也是质检班组的一名质检员。章桂英还以为他也是来问竞聘的事的。

“坐吧。”“是不是也是问竞聘的事？”

哈亮摇头，他对竞聘没啥兴趣，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想也知道自己咋可能当质检处长嘛，他不做那梦。 “不是。”

“领导，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哈亮这双大眼睛说着话就含了泪水，真有点虎目含泪的意思。

章桂英：？这要是一个妇女同志她还能递上个纸巾哄一哄，可这一个大男人。

“有事说事。你先把眼泪忍一忍，先说说到底什么事？”

“咱食堂没有回民窗口， 我每天吃饭都成问题，我找谁谁都不给我解决，我都找好几年了也不管用。”哈亮越说越哽咽，他真是委屈大发了。他觉得他在二棉厂快待不下去了都。

食堂的饭票，他只能每月月底的时候去换些东西。这换东西得是食堂有什么就换什么，根本轮不到你挑。轮到他换东西就更别说了，他因为吃饭问题在食堂闹了不止一回，食堂的看见他就专门给他挑那些他不能吃的给他换，真真是气死他了。

哈亮刚开始因为这事还耍横，后来发现耍横除了被收拾，根本没人给他解决问题。而且厂办的不止收拾他，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一块收拾，他同班组的工友，他班组长，他处长，都被厂办的抓过错，这些被他连累的都劝他别闹了，见他不听劝就干脆把他给孤立了。这要是一般人，被这么搞可能早就放弃了，这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一个小工人，你说你跟厂办的拧什么劲，能拧的过才怪。可哈亮愣起来他不是一般人。

因为这事，全厂都看他笑话，这些人看着他耍一回横被收拾一回，说他这人又傻又愣的，看着就是个二百五，他名声传出去了，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没讨上个媳妇。他在厂子过的艰难就算了，他这还讨不上媳妇了。

哈亮就觉得，这事已经不单单是关乎他吃饭的问题了，这已经上升到关乎他人生大事的问题了，这事要是不能解决，别人提起他都只会笑话他二百五耍横被收拾的事，这辈子他在二棉厂就别想抬起头来了，更别说讨到合心意的媳妇了。

这次王明被处分了，他就差鼓掌庆贺了，这妈个bi的一点实事不给办的领导可算是下台了，要不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呢，这新总工才上任多久啊，这就把王明给搞走了，这新总工给力啊。他就像看见希望了似的，这一大早抹了把脸就来找章桂英了。路上他已经酝酿半天情绪了，现在他已经学会哭可怜了，再不会上来就不管不顾的大嚷大叫了。

“现在厂子有多少回民？”

“就我一个。”

章桂英凝眉，就一个啊，这事确实不好办。

要是多了，还好说，可以让食堂开个窗口，可就一个，真不好大动干戈的开个回民窗口啊。不过倒是可以让食堂给些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