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晋王班师回朝(2 / 2)

小德子赶紧上前磨墨,“公子,到底发生了事?”

沈青琢单手撑着案桌,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殿下受伤了。”

“?”小德子一惊,“两年大大小小几十仗,七殿下从未受过伤,次——”

“愚蠢!”沈青琢猛一掌拍向桌面,“那是打仗,是你死活的战争!他怎可能从没受过伤?”

头一年,小徒弟刚离开时,他心里很是不习惯。回霁月阁时,没有小狗般热情的少年扑过来,生病时也没有人哄着喂他喝『药』,再塞给他一个甜甜的脯,而寒冷漫长的冬日也没有人形暖炉,替他暖手暖脚暖被窝。

再没有人缠着他蹭蹭抱抱,再没有人口口声声、喋喋不休地唤他先生,再也没有人,始终那样热烈而灼热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不得不忙碌的公务塞满自己的日常,试图让自己没有空东西。

但从某一日,他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梦里烽火连天,战鼓不休,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他茫然地四处张望,口中呼喊小徒弟的名字,陡然转身,发现那尸山血海中掩埋着他最熟悉的一张脸。

每一回从梦中醒来,他都有如死了一回。醒来后既庆幸仅仅是个噩梦,又担忧某一日梦境会变成现实。

他甚至无数次感到后悔,他不该让小徒弟去绥西,哪怕会让光熹帝疑心,哪怕会打『乱』他的计划,他也应该争取让小徒弟去更安全的封地。

而千里之外的萧慎,似乎感应到了先生心中日复一日的恐慌和悔意,每回传至盛京的,只有捷报。

他固定每月中都给先生写一封家书,即便是战事最吃紧的时候。家书里记录着他在绥西,除了打仗外的点点滴滴,绘声绘『色』,事无巨细,令读阅者身临境。

曾在沈青琢怀中撒娇打滚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传吉不传凶,报喜不报忧,只是字里行间仍会流『露』出藏不住的念之情。

沈青琢闭上眼眸,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惊悸不安。

小德子愕然地张大嘴嘴巴:“公、公子……

“抱歉,是失态了。”沈青琢重新掀开眼皮子,语气疲倦,“不是你的错,不该迁怒于你。”

“没、没事……”小德子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对不,公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继续磨墨吧。”沈青琢凝神屏息,“要写信给裴言蹊,让他们做好回京的准备。”

两年前,他方设法将裴少傅从诏狱中放了出来,跟随晋王一抗击西戎,戴罪立功。

他自己不能陪小徒弟去绥西,但人生地不熟,小徒弟又是初次离家,身边若是没有一个能帮助他的人,前之路便会愈发艰难。

好在,裴少傅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成了抚西大军的军师,晋王的左膀右臂。

如今,既然消息已传到了光熹帝耳中,至少小徒弟目前人是安全的,必须让他尽快回到盛京来养伤。

光熹十八年末,绥岭河一战大捷,西戎求和,绥西平定,离京两载的晋王班师回朝。

但又因晋王身负重伤,只得由数十位精锐骑兵护送,快马加鞭提前回了盛京,大部队后行。

晋王回京的前一日,沈青琢彻夜未眠。

他身披氅衣,立于案桌前抄写了一夜的书,直至卯时日出,才精疲力尽地合衣小憩片刻。

他恨不得第一时间到小徒弟,但他不能。

晋王回京,第一个要的是光熹帝,排在第的是太后,甚至还会有他人,他必须按耐住自己。

直至日跌时分,长乐宫那边才传来消息,晋王回宫歇息了。

沈青琢话不说,连狐裘都来不及披,提裾朝着长乐宫飞奔而去。

小德子跟在他身后叫着:“公子!公子您先披上狐裘!风大公子!”

耳畔是猎猎作响的冷风,刀子一般割着娇嫩的脸庞,但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痛意,心头呼啸的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立刻马上到他的少年!

而此时的长乐宫,正因为主人回来一片忙『乱』,沈青琢停在殿门口,气喘吁吁地扶着腰平息。

他的身子真是越来越差了,就跑一会儿,呼吸急促得像是要背过气去,嗓子更是又干又疼。

“公子!”守门的太监眼尖,了他就上前来行礼,“您是来看七殿下的吗?”

沈青琢缓过来,微一颔首:“殿下怎样?”

太监迟疑了一下,如实回道:“殿下脸『色』苍白,是被人搀着来的。”

沈青琢抬了抬手,“道了。”

“公子您请!”太监侧身让出一条道,“殿下一定早就盼望着您来了!”

沈青琢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踏入门槛,缓步向内殿走去。

方才他巴不得一下子飞过来,但真到了跟前,反而莫名变得踌躇来。

时隔两年,或许是一种近乡情怯,或许是害怕亲眼到小徒弟身受重伤的模样,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缓慢,最后停了下来。

内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沈青琢心跳声震耳欲聋,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公子!”候在门侧的小太监发现他,顿时喊了一声,“公子来了!”

在长乐宫,公子个称呼,代表的永远只有一个人。

殿内倏然沉寂下去,下一瞬,一道低沉磁『性』的陌生嗓音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