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破魔(1 / 2)

三伏盛夏, 火伞高张,赫赫炎炎。

太阳初升时,只是在群峰间穿梭时, 隐隐约约感受到热意。

一过正午, 烈日直直射进高山深谷,没有受到一丝抵挡, 炙烤着行走诵经的僧人。

卸去一身灵力,脚踩炽热的石板路, 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泉中一般,只剩徐徐吹过的山间凉风,能带来一丝凉意。

心静则凉,反之, 燥热使得尤小五的心神愈难冷静。

心魔考验和炎炎烈日的双重交织,使得堪透心魔难上加难。

尤小五内心入定, 跟随着众位同门师兄弟的脚步, 口诵心经。

起初, 心经只是从他嘴里而出,而后, 心经渐渐地从舌尖往下,进入体内, 顺着经脉走过一个循环,最后从口而出。

这个循环, 渐渐减轻了难以忍受的炽热感。

沉下心, 堪透心魔就简单了。

所有师兄弟的经文由耳入脑,与他的经文结合起来, 效果更强, 仿佛被一盆冰水冲刷一般。

心魔幻境内, 一片天昏地暗,黑雾被一阵金光驱散,黑色的天幕坠下,露出金色的菩提佛雕像,尤小五睁眼时,他抬头望见菩提佛的金身。

他扭头,习惯性地找大师姐的身影。

闭口峰与嗔怒峰相邻,故而弟子的队伍也相隔不远。

然而,他在大队伍的最后头,看见了浑身浴血的大师姐。

怎么会?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浑身颤了颤,脚步一顿,一念之差不禁脱离了队伍,落在了队伍最边上。

他应该想到,他忙于执法堂的诸多政务,疏于修炼,被心魔寻到了间隙。

大师姐每日那么多事情,修炼的时间比他还少,心魔怎么可能会轻?

嗔怒禅同杀戮禅一样,走火入魔的弟子不少。

那一刻,不知怎么地,他想到了嗔怒禅的上任禅子,薛孤延。

执法堂就像一道天堑,隔开了里面和外面的弟子。

外面的弟子拼命修炼,就为了有一天能进去。

里面的弟子疯狂处理政务,就为了挤出时间修炼。

对于执法堂弟子来说,最困难的从不是棘手繁杂的任务,而是怎么处理任务和修炼的平衡。

佛修不同于道修。

道修修灵气,从修为的增长很明显看出修炼的成果。

佛修修心,没有一个肉眼可见的指标,修到了,还是没修到,没人知道。只有心魔钻出来的那一刻,才见分晓。

鬼使神差的,尤小五没有选择继续往前走,而是等在一旁,等着大师姐上前。

不过短短一段路,她走得极慢。

嗔怒禅的队伍早已把她远远抛在后头,行过了数座山,连尾巴也看不见。

闭口禅的队伍紧随其后,末尾的小弟子疑惑了看了她一眼,走了。

杀戮禅的菜瓜皱眉看她,在她旁边站了一会,面露犹豫,最终在杀戮禅的最后一人离开前,摇摇头离开了。

明非师叔行在欢喜禅队伍的前头,眼眸半阖,无喜无悲地瞥了她一眼,脚步不停。倒是他身旁的明淡踌躇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翠绿的山谷间,白色的衣海里,她像是一点误落画中的丹朱,与其说是一抹亮色,不如说是败笔,生生毁了一幅画。

她的身后,拖长着一片鲜红的血迹,被烈日烤干,死死地扒在石板路上。所有佛修不约而同地避开,像是一笔刺破的血痕。

她颤颤悠悠,一步步走来,腰杆挺得笔直,祷告的双手紧紧贴合,血液从上落下。

一袭白色僧袍染成红衣,干掉的血液融入麻衣僧袍,不断新出的血液再浸湿僧衣,颜色愈来愈深,化不开、消不尽。

&n bsp;她越来越近,像一柄利刃直直割破皮肤,所过之处,无不遍体鳞伤,徒留血色的伤疤。

尤小五跟在她身旁,缓缓行着,他叹口气,低声道:“大师姐,停下吧。”

虽然说斋戒日一甲子一次,是万佛宗弟子堪破心魔的好机会,但是堪不透硬是要堪,以至于走火入魔身亡的弟子不在少数。

她的经文顿了顿,又响起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尤小五脸色焦急,紧紧扯住她的衣袖,苦苦劝道:“大师姐,求你了,不要再走了,停下吧。”

越往前,佛光越盛,阻力越大。她的步子越来越慢。

她走了一路,他劝了一路。

“大师姐!”

她倏地从他手中抽出袖子,缓缓睁开眼,眼眸猩红,一滴血泪从眼角滑下。她哽咽喉咙,神情狰狞,极度克制一般,吐出一个字。

“滚。”

她的眼里满是疯狂,甚至比屠杀后的菜瓜更甚几分,尤小五不由得被钉在原地。

他深吸一口气,又倔强地抓上她的袖子,咬住后槽牙,固执地说道:“今日堪不透,还有下一次!”

她抬头看看天,眼神清明了几分,声音轻轻的,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不,没有下一次了。”

尤小五伸手拦住她,被狠狠推开,他还想上前缠住她时,一只修长宽大的手从斜刺里伸出来,挡住了他。

他顺着对方的手向上看,平坦的胸膛,凸出的喉结,挺直的鼻梁,薄唇细眉,俊美中带着一丝阴柔的脸庞,是观邪师叔,观音禅的禅子。

听说在斋戒日这一天,观音禅的禅子会以自身最舒服的形态出现。

尤小五看向观邪师叔的胸膛和喉结,男的?

又移向祂的小腹以下,看不出来有没有。

观邪师叔唇边抹开一抹笑意,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轻轻开口道:“那里也没有哦。”

尤小五表情一变,观邪看得一乐,调笑道:“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