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1 / 2)

一言出, 满山俱寂。

大家其实对虞绒绒多少有一些近乎直觉的判断。

除却所谓“女菩萨”一类的戏称,以及因为那三千剑而带来的感激与天然的亲近感之外,其实很容易就可以看出, 这位圆脸少女其实是一个脾气很好、且很有礼貌的女孩子。

否则便是再有钱, 也绝不会在碎了别人的剑后照单全赔。

更不会在刚才梅掌门出手后, 充满歉意且那么认真地俯身行礼。

所以从她口中直接说出“打一架”,而不是更客气礼貌的“问剑”、“请教”一类的说法,本就是很不同寻常的一件事。

至于那位琼竹派的少年剑修……大家接触虽不太多, 却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来历, 基于某种程度上大家对琼竹派的了解,所有人都觉得对方是不能忍受这样直接被单手所指的无礼的。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宁无量虽然脸色极差,却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甚至稍顿了片刻,才抬眼看向了指着自己的那个人。

虞绒绒却已经放下了手,移开了目光。因为刘长老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这位声线素来严苛的长老在提问时,依然带着一些冷厉:“敢问原因?”

“我不服他百舸榜在我之前一名。”虞绒绒顿了顿, 觉得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 直言不讳道。

“就这么简单?”刘长老颇有深意地看着她。

虞绒绒敏锐地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深意, 意识到对方或许知道更多的一些关于她和宁无量的事情。但她没有移开目光, 也没有迟疑,只是颔首道:“至少在此刻,就这么简单。”

刘长老的目光没有继续落在宁无量身上,而是放在了十六月身上:“你呢?这三人里, 你更愿意和谁打一场。”

十六月毫不迟疑道:“阮铁!”

她确实迫不及待地想要验收一番自己之前的教学成果。

“那么,还有人有什么反对意见吗?”刘长老淡淡道。

比剑台上一片静默, 阮铁提剑直接落在了十六月的比剑台上,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同意。

直到此刻,刘长老才看向了宁无量。

宁无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其他人在看百舸榜的时候,他当然也在看,再看到虞绒绒的化名轻飘飘地落在了他下面一位。

那个名字背后的人曾经离他很近,被他亲手推开,却再次以另一种姿态慢慢站起了身,以一种让人难以忽略的姿态,站在了他的面前。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微微闭眼再睁开,已经敛去了所有多余的情绪:“好,我接受。”

四块比剑台倏而化作一块,既然是虞绒绒先开口,当然是她与宁无量的这一场先打。

十六月与阮铁御剑下擂台,分别停在了擂台两侧。

比剑不怎么需要休息,也不需要更多的仪式亦或某种宣布开始的声音。

从其余两人离开此处起,这一场比试已经算作开始。

虞绒绒终于抬眼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的少年。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不是没见过他在比剑台上的样子。

上一次,她只能站在台下,看他剑光淋漓,再提着浅蓝色波光粼粼的鲛缎腰带向自己走来,用最温柔的语气和最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她说出最羞辱的话语。

而现在,她却站在他面前,即将与他光明正大地一战。

虞绒绒倏而笑了一笑,终于抬手一礼:“宁真人,请。”

那样的笑容几乎能灼伤人眼,也或许是随着她声音起这一瞬,这一日的朝阳恰跃出地平线,刚刚为这一片大地洒下过分耀眼的光辉。

宁无量闭了闭眼,举剑回礼,声音

莫名有些干涩:“虞……真人,请。”

剑光骤亮,符意倏而浓烈!

虞绒绒出手的次数并不多,但宁无量显然都十分认真地看了。

所以他起剑甚至没有用琼竹派的剑法,而是十分谨慎地起了某个相对偏门的剑花,再转成了盈尺诀第六式!

所谓盈尺,是指纵天地之大,于我不过盈盈一尺。

所以起剑时,宁无量分明与虞绒绒分立两侧,然而剑光胜时,剑影便已经逼近了虞绒绒面前!

与宁无量比剑,和燕灵完全不同。

燕灵虽然或许境界与他无二,甚至合道的时间更长,底蕴更足,剑中却多了一些骄纵,少了许多冷厉。

宁无量的剑却如同他这个人。

初看时,只觉得剑式周正,四平八稳,可只有真正被剑意笼罩时,才能觉察出其中蛰伏的阴鸷与狠厉,甚至还有丝丝缕缕不易觉察的杀气!

“虞绒绒,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与她交错的时候,宁无量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能修炼,甚至能到合道期,我很为你高兴。”

“是吗?”如果不是他剑中的意味,虞绒绒几乎都要相信了他这样温柔的语调,她冷笑一声,见画甩出一道凌厉的符意,将对方逼开:“可我都合道了,‘三日引气入体,七日内照形躯,一步筑基’的你,怎么也才不过是合道呢?”

宁无量眼神一顿,轻声道:“当初是我出言不慎,还请……”

“不必。”虞绒绒翻身而退,衣袂翻飞,勾唇一笑:“不必请我原谅你,也不必再构思更多其他的说辞。因为此前或许我真的有些在意,但现在并不了。”

虞绒绒手中的见画却并不忙乱。

符意从笔尖流淌而出,她没有用此前的罗烟步,而是换了一种步法,并且很快被认了出来——

“那不是望丘山的愁永步吗?她怎么连这个都会?”

“不,好像也不完全是,她刚才躲开的这一步明明踏的不是愁永的星位!”

确实不完全是,因为虞绒绒并不是要用这套剑法再出剑。

宁无量显然在防她再次画出此前那样一座山的厚重符意出来,但她也并非只会一种符。

她在画符。

每一道符先挡住宁无量的剑意,再落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段又一段不规则的曲线花纹。

之前想好了不会再用“江山何在”,此刻自然就要换一种符。

空气中仿佛突然有了一些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