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有人在找你。”廖维鸣随口说。
“估计是老刘。”温梦没打算去查看屏幕,“马上就要回北京了,等到了再回消息吧,也不着急。”
话虽如此,可手机有自己的想法。
嗡,嗡,嗡。
它开始绵长不断的震动,看起来是有人在微信群狂轰乱炸,不停发送消息。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廖维鸣放在包里的电话也跟着响了起来。
“看来不是找你的,是在找我们?”廖维鸣翻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疑惑地问道。
而温梦坐在他的对面,已经先一步查看了消息。此时目光看向屏幕,表情微有些凝滞。
“怎么了?”廖维鸣低下头。
很快,他也知道了答案。
北京小聚群里,李彦诺说他已经到达首都国际机场,不用朋友们来送机了。而曲哲和乔婕在欢送李彦诺离开,并且询问他什么时候再回北京。
这一切让烤鸡店瞬间陷入安静,气氛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廖维鸣放下手机,没有看向温梦——尽管他很想这么做。
停了一会儿,他只是低声建议:“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似的,廖维鸣从盘子上拆了一块鸡肉下来,塞进嘴里。只是还没嚼上两口,突然重重咳嗽起来。
温梦愣了一下,把微信的事情放下,顺手端起盛满水的杯子,给廖维鸣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杯子,一口气灌了个底朝天。
“怎么咳嗽起来了?”温梦问。
廖维鸣眼睛眉毛都皱起来,缓了老半天,才非常老实地回答了一句:“有点酸。”
听着很是有点一语双关。
温梦一下子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廖维鸣用叉子岔起一块烤鸡,比出一个“啊”的嘴型,示意温梦也尝尝看。
这是在干什么?
温梦不解地张开嘴,就这么一口下去,她的五官也瞬间跟着蜷缩起来。
——这家烤鸡店大概是调味不在行,干脆决定以量取胜。一只鸡里放了足足四颗柠檬,酸得人面目模糊,简直是一口就要吃到驾崩的程度。
温梦慌张抓起桌面上的水壶,急着往嘴里倒,咕咚咚灌到泪花要流出来。
廖维鸣一下子笑了,声音很大。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热闹的、幸灾乐祸的。大抵消除沉默和嫉妒的最好方式,就是坦诚的笑声。
温梦终于压住嘴里那股酸味,气鼓鼓地抬起头:“你太坏了。”
廖维鸣挑起一边眉毛,很是理直气壮:“怎么坏了。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不对么?”
温梦实在说不过他,憋了半天,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笑过之后,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话题扯到大家都在意的地方去:“那个微信群……我要祝彦诺一路平安。你呢?”
廖维鸣没回答,而是拿起手机,霹雳啪啦打起字来。按下发送的标识之后,他才回答温梦:“我让老李想我们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千万别忍着。”
温梦愣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而廖维鸣说完,兴致勃勃地又夹起一块烤鸡肉,朝她递过去了:“要不要再来两口?”
“大可不必,谢谢了。”温梦被吓得连连摇头,恨不得拎起包、立刻抱头逃跑,“我看到快要到登机时间了,我们赶紧走吧?”
*
一个小时后。
飞机终于起飞,穿越层层云海。
马尔代夫那一条岛链缩得很小、很低。从高处看,成了散落在蔚蓝的印度洋上的一串珍珠项链。
短暂的休息告一段落,该如何评价这次旅行呢。
起初是源于没头没脑的冲动,接着是损失了小一个礼拜的工资。最后傻吃傻睡几天,长胖了足足三四斤,还把自己栽进了廖维鸣手里。
怎么想,怎么都应该是一门很不划算的生意。
可温梦也看到了无数美景。
那些珊瑚丛中穿梭的斑斓鱼群,赤道清澈见底的海水,夜空里闪耀的北斗星。当然还有无数热切的爱|抚,滚烫的吻。
和一个约定,一只空矿泉水瓶。
温梦想到这里,侧脸看向廖维鸣。
他就倚在她身旁的飞机座椅上,紧闭着眼睛。晴朗的日光洒在他的睫毛上,生生把棕褐色照成一片浅金。
他睡着了,像个孩子。
只不过兴许梦里有什么让廖维鸣感到不安的东西,他手指抽动了两下,无意识的微微收拢,像是要握住一些他舍不得放弃的东西。
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
动作很轻微,落在温梦这个旁观者的眼里,又是不同的滋味。像是柔软的猫尾巴扫过来,又轻又痒,却又叫她的心脏跟着一起蜷起。
温梦看久了,觉得自己也被倦意感染,变得昏昏欲睡起来。
意识变得模糊,直到飞机下降、舷窗外开始现出首都国际机场的航站楼标志,她才重新醒过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温梦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天啊,是你放的么?”
咣啷啷。
廖维鸣早就醒了,此时手里正摇晃着矿泉水瓶,惊喜地询问起温梦。
离开马尔代夫之前,那只瓶子里面原本还是空空如也。眼下却有一枚钢镚在瓶底打转,旋出一道幸福的、闪亮的弧线。
温梦咳嗽了一声,努力装得若无其事。
廖维鸣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狐狸尾巴立刻支棱起来了。手握成话筒状,伸到温梦鼻子底下,进行采访三连问。
“请问温女士,干嘛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放一枚硬币?”
“温女士,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怎么不说话?”
“哎呀,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嗯,你一定是被我英俊的睡姿迷倒了。承认吧,这又不丢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一次小小的心动,就被人家抓了个现形。温梦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最后恼羞成怒起来:“快还我瓶子。”
廖维鸣摇了摇头,笑得无比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