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1 / 2)

弟子的话语里,只是说墓塌了。

可实际的情况,远比他所说的更离奇。

此时,秘境中,裴柔一身白裙,站于枯瘦老树边,神情是难掩的忐忑。

她望着前边那处空地,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座存于此处数百年的坟冢,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连一块砖瓦、一颗小石子、一星灰尘也未留下。

就如同那坟墓的主人一样,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这世间。

人死了,墓也离奇消失不见。

若裴柔只是在旁听了这件事,只怕要快意大笑,心头暗道一声畅快。

可这时的她,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因为守墓的人……是她。

-

在禁地调查宣武五皇子死因那日,众人一同拜了长宁之墓、就要离开之时,裴照却突然开了口。

“裴柔。”他声音仍是从前那般好听,语调中却不见温情,“你违了宗门法令,我罚你在此驻守三年,你可有不服?”

裴柔那时并未立刻反应过来,待明白那话中意味后,瞬时一颗心如坠冰窟。

裴照……是让她在这鬼地方、替那死人守上三年坟?

只因为这死人墓无人打理、坟冢破落,他便要她来守?

而裴照语调平静:“你体质特殊,即便一直在禁地里,也不会有碍。”

“这件事交由你来做,最合适不过……”

裴照没再继续说下去,可看着她的一双眼里分明写着“裴柔,这是你欠她的。”

一瞬间,裴柔温柔小意的模样几乎要装不下去,强忍着想要质问他的话——

“交由我来做最合适……你怎么不自己来?”

既然表现得如此思念长宁,为何这两百多年间都没来过这坟冢、哪怕只是修剪一次墓边荒草?

裴柔看着裴照眸中流露出的沉痛与悲恸,心凉之余忍不住冷笑。

这就是她从长宁手中偷走的好师兄,冠冕堂皇、光风霁月的面具戴久了,内里却只剩怯懦与虚伪。

而她却还要努力讨好他,再次博得他的怜惜。

一介孤女的人设是她当时为了博取众人怜惜为自己安下的,而这也成为了如今那些人可以轻率待她的原因。

她只能忍。

所以,裴柔低头再抬头,便是满眼盈盈泪意,她手隐忍地攥着衣角,道出的话语却是凄凄切切、惹人怜惜:

“柔儿,甘愿长守此地,日夜为阿宁师姐祈福,以慰师姐在天英灵……”

她红着眼眶,仿若动情不已,心里却忍不住嗤笑。

什么在天英灵,不过是些说着好听的堂皇话,是活着的人拿来慰藉自己的。

可她知道,裴照就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她在裴照眼中瞥见了久违的触动与怜惜。

在众人皆离去后,裴柔独自一人待在被浓厚瘴雾缭绕的荒凉秘境中,望着那位处坟冢附近的窄小简陋居所,神情一点点转冷。

因为那一半天生灵体的体质和所佩戴的乾元宗特制灵牌,秘境中的瘴雾并不会损她性命。

令裴柔难以忍受的,是替人守墓的屈辱,尤其替是一个从前如何也比不过她的死敌……

望着那墓碑上已有些模糊不清的“长宁之墓”,裴柔手攥成拳,指甲几乎要刺入肉里。

她告诉自己,不会真的是三年的,她不可能真的在这鬼地方待上三年,她一定能想到办法。

可还没等她想到办法,不过短短几日,那座她厌恨不已的坟墓竟凭空消失了。

今日晨起,看到那处空旷,她愣了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将整个秘境翻遍,却没找到半点与坟墓有关痕迹。

怎么会这样?

裴柔当即跌坐于地。

这座坟墓两百多年来无人看守,也都好好的,可她不过才看守了几日,竟就将之看丢了。

此事传出去,没人会觉得她无辜。

可纵然是如此,这件事也不可能压下不报。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裴柔深谙隐而不言的危害,在将消息传出去后,便焦急地开始想办法——

能将对她的影响降至最小的办法。

按照消息递出的速度,裴照怕是快要赶到了。

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她只能赌一赌,赌秘法的效果还没有彻底消散,赌裴照对她仍存有怜惜。

若是得当,不定……还能一举消去这两百年横于她与裴照间的芥蒂……

-

裴照赶至秘境时,由于过分匆忙,衣衫稍乱、玉冠微斜,形容颇有些狼狈。

可他却全不在乎,直奔那坟冢所在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阿宁的坟冢怎么会突然塌了。

是她心中对他们仍有恨意,于是连这最后的一点念想也不肯留给他们……

还是,她真的回来了?

怀着诸多猜测,裴照一路疾行,赶至那不算熟悉的坟冢之处时,却愣在了原地,神情错愕。

——没有想象中的残砖碎瓦,亦没有想象中的灰土乱石,甚至连半株荒草也无……有的,只是空旷的平地。

不对!

裴照错眼看去,在那空旷处瞥见了一道卧倒于地的瘦削身影。

倒地之人身着红裙,长发垂散于地、覆于身侧,虽然看不清面容,可裸露在外的小片肌肤却是雪一样的白,远远望去,有一种凄丽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