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1 / 2)

若是换成平时, 钱府还真不好上房。

毕竟是世勇侯府,守卫比李芸庆那种府邸森严很多。

不过今天因为钱府出事,宫里跟别处都来了人过来, 才显得有些松。

云执带时清站在屋脊上,跟着人群来往的方向找到钱灿灿的院子。

两人到的时候, 钱贵君正好被皇上恩许回来探望, 这会儿正在钱灿灿屋子外间跟钱母说话。

“阿姐,你怎能伤了灿灿, 她好歹也是你的女儿,身上流着咱们钱家的血脉。”钱贵君一脸担忧。

听说钱灿灿被侍卫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呼吸都没了。

也是她命大,慢慢缓过来。

“灿灿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让外人可怎么看你这个世勇侯, 怎么看你这个当母亲的。”

钱贵君双手端在身前站着,视线一直朝里间看,御医还在里面医治。

他也有些气,只是不能跟钱母表现的很明显。

钱大人沉着脸坐在桌子边, 手中茶盏重重磕在桌面上, “那你是不知道她私底下做了什么事。”

“她就不配姓钱, 我就应该在她亲父试图算计我的时候,连她一同处理了。”

“也轮不到今日被她坏了我的名声。”

外人只说是她一剑刺中了钱灿灿, 谁又知道是钱灿灿这个孽畜自己撞上来的。

“小杖则受, 大杖则走”, 她倒是好, 自己活够了找死不算, 还把“不义”的罪名按在她这个当母亲的身上, 毁她名声。

钱母唯一后悔的就是行事冲动了没忍住, 这才把事情闹出去,伤了钱家的颜面。

提到这个,钱母又气起钱父来。

他身为一府主君,出事了不想着把事情瞒下来遮掩一二,还把这事宣扬的几乎人尽皆知。

太傅就这么教他怎么管家当个好主君的吗?他算个什么贤内助。

“灿灿她做了什么?”钱贵君扭头看钱母,眉头微皱。

灿灿不过就是纨绔些,心地还是善良的,对他也是恭敬有加,平时有了什么好东西也都会想着他。

上回春猎时说是意图玷污沈郁那事,钱贵君当时就是第一个不信。

钱灿灿那样的性子,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其实屋脊上的时清也想知道。

按着钱灿灿的剧情,她就算得罪动手,也是跟钱焕焕啊,怎么这就冲着钱母去了?

钱母冷声道:“孙启冉秋后问斩,如今朝中丞相之位空缺,我本是最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如此我们钱家在朝中才算是做到了一人之下。”

“奈何这个畜生,背地里坏我好事,招惹到了长皇子断我前程。”

“你说,我养这样的东西有何用?我就是养只看家护院的狗,她也知道咬外人而不是咬我。”

钱母今天被召进宫就是这事,皇上虽然没明说,但还是对她敲打了一番。

原本的丞相之位,仅剩一步之遥,如今确实硬生生被拉开一大截距离。

钱母毕生梦想就是将钱家推到最高,让自己做到丞相,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势。

钱灿灿成事不足就算了,还在背后扯她后腿,这要钱母怎么不气?

...

希望落空之下,她本就压着火气,偏偏回府后,她问钱灿灿此事,钱灿灿直接就承认了。

她说,“钱家这棵吸人血的大树它就应该被修剪砍倒,它若是不剪,钱家后代都要跟这棵树一起死!”

几代人的心血,她什么都没做张口闭口就要给毁了?

钱母当场动怒,这才伸手抽过侍卫的剑,要打断钱灿灿的手脚,让她不能出去坏事。

奈何钱灿灿活够了,自己撞在剑上朝身后池塘中仰躺下去。

嘴上还说着,“我也只能做到这些,所以该结束了。”

钱贵君听的稀里糊涂,坐下来轻声询问,“什么该结束了?莫不是灿灿还留有后手?”

“她倒是有这个本事再说。”钱母脸色阴沉,目露轻蔑。

钱灿灿又不是钱家嫡女,手里既无世勇侯府的实权,也没有功名在身。

加上几乎京中所有人都知道钱大人把这个庶女往废了养,怎么可能有人会听她的。

钱灿灿也就只能借长皇子的手压她罢了,逼得钱家不得不收敛锋芒暂退一二。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有没有时鞠的手笔。

钱母看向钱贵君,“你出来的时辰也挺久了,回宫吧,宫里皇上那儿还需要你去周旋。”

钱贵君抿了抿唇,迟疑的看向里间,想说能不能留一晚,等亲眼看见灿灿没事了再回去。

不管她做了什么,两人身上终究流的都是相同的血脉。

钱母却是态度强硬,“一条贱命而已,比得过钱氏整个家族的荣辱?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钱贵君攥紧手指,最后只得转身回宫。

如今他早就身不由己,看起来是贵君,可他这尊贵的身份却是借了老太太救驾的光,以及钱家在朝外的势力支撑。

钱家给他荣耀,他自然也需要回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钱贵君离开后,钱母连去里间看望一眼钱灿灿都没看,就这么抬脚出去。

里间只有钱父跟钱焕焕和御医在。

包扎完伤口,御医跟两人说,“若是熬过今夜不起烧,明日人就能醒来。若是熬不过去……”

后面的话她也就没直说。

钱父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上没有半点血色的钱灿灿,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钱焕焕扶着他坐在床边,自己亲自将御医送出府门口。

里间床边,钱父拉着钱灿灿的手,声音哽咽,“自打你被抱过来,爹爹就一直当你是亲生的,你也孝顺懂事。怎么今天就、就这么糊涂呢,怎么能往剑上撞。”

钱父见钱母这么动怒就知道钱灿灿定是做了什么踩她底线的事情。

怕钱母盛怒之下真做出点什么,钱父这才咬牙忍住没摁下消息,任由这事传出去。

为了钱家的脸面,钱母以后总会顾虑一二,不会像今天这般再下死手。

他冒着被妻主厌恶斥责的风险,就是想为钱灿灿换来一线生机,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今夜。

钱焕焕将御医送出去后,回到里间,“爹,您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钱父哪里能闭得上眼睛。他握着钱灿灿微凉的手,艰难的摇头开口,“我不困。”

...

屋里除了重伤昏迷的钱灿灿,就剩两人。

云执压低声音问时清,“下去吗?”

云执会医术,虽然时清总是说他“不行”,但这种时候倒是可以死马当成活马医。

时清说,“再等等。”

她等到钱父靠着床柱睡着时,才跟云执轻手轻脚的下去。

钱焕焕坐在床边绣墩上,腰背挺得板正,身上披风盖在钱父身上,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丝毫困意。

听见外头有动静的那一瞬间,钱焕焕毫不犹豫地抽出钱灿灿房内当做摆饰的剑,剑尖指地,目光沉沉地站在钱灿灿床前。

她以为进来的会是母亲,直到时清探出半个脑袋。

钱焕焕一愣,怔怔的看着她跟云执躲开守卫跟下人溜进来,顺便反手把门关上。

“你们……”

她声音沙哑干涩。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时清的那一刻,胸口绷紧的那根弦才松弛下来。

钱焕焕这才发现自己握着剑的手其实一直在抖。

“你们怎么来了?”钱焕焕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紧紧压住,侧眸看了眼钱父,见他没有醒来才松了口气。

父亲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从未见识过今天这种场景,定是又怕又累,熬不住睡着了也睡得不踏实。

钱焕焕让时清跟云执先躲一下,喊下人进来把钱父扶到旁边软榻上躺下又点了安神香,他才睡得沉一些。

下人退下后,时清跟云执出来。

云执坐在床边隔着钱灿灿中衣衣袖给她把脉,时清站在他旁边,“怎么样?”

钱焕焕也跟着看。

“呼吸虽然比较弱,但至今没起烧就没事。”云执收回手,给出两个字点评,“命大。”

钱焕焕听见这句话才跌坐回绣墩上,笔直的腰背塌下来,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捏着眉心。

时清轻声说,“我听说你家的事情了,看在那六七百两银子的交情上,想着过来看看。”

钱焕焕正好低头垂眸,视线落下时清的脚上。

虽然时清说的风轻云淡,好像是顺路过来看两眼一样,但她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这么趿拉在脚上,想来是临睡前听闻钱府的事情,披上外衣立马就过来了。

钱焕焕胸口说不出的酸涩难受,窒息到险些喘不上气。

连个外人,都关心钱灿灿的生死,唯独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要取她的命。

钱焕焕深呼吸,抬眼看时清,眼尾微红,“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她侧眸看向床上的方向,“若是灿灿明日能醒,往后我定会护好父亲跟她。”

时清感觉钱焕焕在这一息之间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也没多说,只宽慰她,“云执说钱灿灿没事,她就一定会没事。”

时清语气认真,“我信云执。”

云执意外的扭头看她。

要知道每次他给时清把脉,时清的态度都是半信半疑。

这还是她头回在外人面前这么坚定的相信自己。

云执心情轻飘飘的往上扬,双手抱怀,默默地踮起脚尖跟时清并肩,抬起下巴跟钱焕焕说,“她说的对,信我没错。”

“……”

钱焕焕沉默的看着云执踮起...

的脚尖,莫名觉得这俩是真的般配。

一个对另一个深信不疑,另一个还真就敢应下。

她本来严肃的心情都跟着轻松了一瞬。

钱焕焕将两人送到门口,深深地看着时清说,“多谢。”

不管是云执给钱灿灿把脉,还是两人今晚特意来这一趟,都当得起她这一声谢。

时清回视钱焕焕,伸手搭在她肩上,拍了两下。

就在钱焕焕以为她要语重心长的叮嘱两句的时候——

时清突然话锋一转,“别搞这些虚的,等钱灿灿生龙活虎起来千万别忘记告诉她我来过,让她看在这份情义上表示表示。”

钱焕焕眼尾抽动,原本那点伤感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她伸手一指屋脊,“快回去吧。”

没有丝毫挽留。

等看不见两人背影了,钱焕焕才松了口气,抬脚进屋。

云执跟时清回去后重新洗漱躺下,云执头枕着双手看向时清的方向,心情不错。

“原来你对我的医术还是比较认可的啊。”

时清剪短灯芯,反问他,“你以为呢?”

云执被问的耳廓微热,轻声嘀咕,“我以为你不信我。”

时清明日还要早朝,几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云执借着微弱的灯笼光亮,看着自己放在床内侧的包袱,心头犹豫。

时清讨要欠银的任务已经结束,按理说他也应该启程离开。

可不知道为什么,胸口跟被绑着根丝线一样,另一头就拴在时清身上,被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拉扯牵动,根本不舍得离开。

云执手伸向那包袱,还没摸着就又迅速收了回来。

罢了罢了,钱灿灿现在还昏迷着,他这时候走对时清打击多大啊,还是等钱灿灿没事后他再离开,才比较安心。

给自己找完借口,云执终于心安理得的躺下睡觉。

他已经好些时日没梦见柳月铭了,许是睡前想着离开,今夜倒是难得梦见他。

依旧是上次那个悬崖边,他提出护送柳月铭去他想去的地方,柳月铭却突然提出对云家比较感兴趣。

云执本能的拒绝,一是父母从来不接待外客,二是他都没带时清回去过呢,带柳月铭回去算怎么回事?

[柳月铭茫然了一瞬,“时清?”

怎么又是这个人。

云执有些羞涩,局促的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颈,“不提这个了,你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我便宜些护送你过去。”

柳月铭也没坚持,笑着跟云执一起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云执多心,柳月铭定的目的地没变,依旧是去洛阳看牡丹,但是路上总是在试探问一些跟云家具体位置有关的事情。

比如,“这种花草,蜀地不常见,云兄弟你可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