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2 / 2)

也许换作冯元庆,就只需要对贺缘声说——

不要为我难过,你和希声一起回家。

万千烦恼纷争,痛苦别离,一句话足矣。

持续挣扎了一整天的钟应,什么灵感都没有。

第二天中午,他呈现出痛苦的时差状态,坐上简单的三方会议,却撑着脑袋,只想睡觉。

方兰见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出声叫他。

“小应,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我和你师父慢慢商量场地和人员。”

钟应并不是承受不住时差,只不过昨晚一直在想乐谱,没怎么睡好。

于是,他顺从了老师的建议,回房倒头就睡。

他睡眠极好,一觉到了下午,竟然是被手机吵醒的。

钟应抓过来一看,诧异见到了屏幕的备注:

厉劲秋。

“秋哥,出什么事了吗?”

他惊讶的接起。

那边声音精神奕奕,还不满的反问:“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我还想关心关心编钟什么时候回国,准备去参观一下。”

他语气闲散,确实像在闲聊。

钟应看了看时间,确定一般又问:“秋哥,你那边是几点?”

“啊?”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寒暄的厉劲秋困惑。

他顿了顿,才回答,“四点啊,怎么了?”

“凌晨四点。”钟应看着手机的双时钟,趴在床上帮他补充。

厉劲秋竟然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他理直气壮,“我这不是照顾你的美国时间吗?”

钟应无奈的蹭了蹭枕头,笑着说道:“我以为这种时间,除非地震山洪海啸,普通人都应该在好好睡觉。”

厉劲秋不是普通人,他是习惯熬夜的仙人。

他轻哼一声,说道:“那不重要。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机。”

钟应的困倦被忧愁替代,纠缠了他整个晚上的难题,随着厉劲秋轻松的声调,重新涌上脑海。

“暂时回不来了。”他无奈的说,“遇到了一点小困难。”

钟应的困难向来是厉劲秋的

喜闻乐见。

他顿时来了精神,“困难?好啊,那你说说是什么困难。”

厉劲秋逮着钟应,必须他马上汇报。

于是,钟应半眯着眼睛,通过电话,慢慢讲述贺缘声的事情。

从贺缘声为编钟付出的努力,到贺缘声收到的磁带,一位心系师父、疼爱师侄的老人,经历过的伤心痛苦,都在简单话语里说尽。

他想到磁带里冯元庆乐观的笑声,长长叹息道:“如果冯先生寄来的磁带、和他拍下的合影,都没有办法让贺先生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我又怎么能依靠一首乐曲,让贺先生明白逝者的心情。”

“怎么不可能?”

厉劲秋斩钉截铁,根本不打算和钟应一起悲春伤秋。

他自信的说道:“我来了就有了。”

钟应:?

厉劲秋也许是钟应这辈子见过最为乐于助人的作曲家。

上次维也纳,是顺路帮忙,殊途同归。

这次,厉劲秋直接一个长途飞滴,就来到了现场。

“二胡、古琴合奏我有经验,如果你缺管弦乐队,我就联系美国剧院来帮忙。借他们场地也没什么问题,不管你想开一场私人音乐会或者公开音乐会,都好说。”

厉劲秋到达酒店,丝毫没有半分疲惫,连管弦乐队和场地都帮钟应考虑到了。

可惜,他没听到钟应的夸赞,只见到钟应震惊茫然的视线。

“怎么了?”

“秋哥,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

钟应的话发自内心,他没想到厉劲秋来得如此迅速,还提出了绝佳的建议方案,雷厉风行。

方案能不能成,另当别论。

主要是大作曲家浑身散发着光辉,每一句都在肯定的传递着“我们一定行”的自信。

情绪低落两三天的钟应,顿时被他乐观感染。

钟应笑着说:“我都做好最坏打算,再挨贺先生一次痛骂了。可是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有你优秀的作曲能力和你极具感染力的音乐,说不定真的能够安抚盛怒的贺先生。”

自始至终觉得自己超优秀的厉劲秋,听到钟应称赞,仍旧忍不住勾起嘴角。

“得了吧。”他心里超级开心,仍旧表面不吃这套。

“有的人还觉得我不会说话、品德败坏、音乐弹得稀烂呢。”

“谁这么没眼光?”钟应震惊了。

厉劲秋被他单纯无辜的问题梗在半路。

说是钟应吧,但钟应从来不是这样的说法。

只是觉得他和楚慕那种抽烟喝酒、说话气人、琵琶指法差劲的家伙,“很像”!

厉劲秋心情复杂,撇了撇嘴,委婉暗示,“反正,有的人。”

钟应必须要为厉劲秋认真辩解,他说:“那是他们不懂。你的音乐、你的旋律,都能说明你的品性,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加赤诚直白、心胸坦荡。”

厉劲秋不好意思的露出灿烂笑容,止不住笑。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

“有。”钟应很肯定。

酒店简陋的小会客厅,成为了四人碰头的绝佳地方。

樊成云笑容满面,“厉先生,您真是一位大好人。”

方兰格外感激,“想不到我们能得到您的帮助,这下就不用为演出场地发愁了。”

钟应的夸奖之后,厉劲秋面对了两位长辈的真诚称赞。

他正襟危坐,不敢半分懒散怠慢。

“我听钟应说了冯先生和柏先生的事情,我认为现在,应该需要更多关于他们的乐谱、视频、录音。”

厉劲秋前所未有的郑重,“单纯的音乐,确实不可能打动固执的人。

所以,我们应当把这场演出,当成对冯先生信念的宣扬。”

演奏与宣扬是两回事。

在座的音乐人,参加过无数的宣讲会,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樊成云闻言,说道:“那我们联系一下院爱上书屋院以前举办的纪念音乐会录像传过来。”

“还有手稿、照片……”

方兰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叫学生们帮我去找,他们还给辉声录过课程!师公好像也有一份教学的录像。”

有了厉劲秋的启发,一潭死水的曲目挑选,变得充满生机。

这场专门为贺缘声准备的音乐会,不再是单纯的音乐表演,而是一场全面回溯冯元庆、柏辉声生前遗志的纪念。

这样的纪念,急不来。

厉劲秋大约提了提需要涉及的东西,他们立刻就能想到找谁帮忙。

即使中国与美国远隔万里,也有电脑、快递、视频通话能够解决他们的烦恼。

一切都在准备阶段,厉劲秋脑海有了大致的构想,却没法马上敲定。

他舒展双臂,坐在床上,一边思考一边询问:“你说,这次的主题是定在冯先生对美好未来的期望,还是定在冯先生、柏先生对希声回国的强烈期盼……”

他话音没落,就听到了钟应那边传来的温柔女音。

“小应,你们还要什么东西,给我说,我去找。”

那道声音成熟、内敛,厉劲秋好像在哪里听过。

于是,他好奇伸头去看钟应在和谁聊天,结果他的影子刚进入画面,就传来一声炸响!

“哥,你怎么在美国?!”

厉劲秋彻底从床上翻下来,意外的发现周俊彤跟絮姐挤在电脑屏幕前。

“你怎么在樊林?”

他对老妹的行径格外不满,抬手一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了,还不回家?”

两兄妹隔着电脑视频通话面面相觑。

周俊彤义正辞严,“我要帮絮姐的忙,要帮小应的忙,今晚就睡她这儿了。怎么,不行?”

女孩子的友谊,就是牵手厕所、大被同眠。

厉劲秋一脸“无法理解”“你真麻烦”“没事找事”的鄙夷神情,周俊彤不需要他说话都能自行领悟。

周俊彤顿时怒火上头,瞪大眼睛扬声质问:“那你呢!”

厉劲秋嗤笑一声,言简意赅,“我钱多。”

“……”

能一声不响跑到美国,确实是钱多烧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