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师尊充满了诱惑(+1,92000))(我对饺子充满了诱惑)(1 / 2)

罗潇站在游廊雕花的窗户下,眼睛透过窗棂,悄悄地看里面的谈话。

那小孩沉默片刻,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背脊挺直,动作略带拘谨、却从容优雅,有种这个年龄的孩子少有的礼节和气度。比起孤儿,更像是一个落难的贵族子弟。

这是那孩子进门时,罗潇就从他身上发现的。

身为沈立万手下的得意弟子,罗潇家世不差。她出身商贾世家,从小和父亲一起迎来送往。因此,她的眼睛比常人更加敏锐。

譬如她从一开始,就首先地代表集贤峰向宁明昧投诚,表示善意。

因此,这个孩子的礼仪几乎无懈可击。如果真要说这个孩子身上有哪些破绽,那就是,他的眼里始终偶尔流露出一点幼稚的粗野。

可若是没有这一点,罗潇几乎很难相信他所说的自己的身世。

与此同时,这点根植于他气质中的矛盾,让他显得更加有魅力了。

可这一刻,她第一次从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一点慌张和拘谨。他在上座时小心地防止自己的衣服被压出褶皱,坐下时双脚紧紧绷着。坐下后,他的目光在室内晃了两晃,最终落在前方人的衣角上:那段游移的时间里,他应当也在犹疑,自己应该把目光放在地上更符合礼节,还是放在对方的脸上更有礼节——在有礼节的同时,也能与他的理智冷静达成一个平衡。

于是,他能够重掌自己的主动性,能够不疾不徐地将他的目的展开;同时又不因过度兴奋或轻微的自惭形秽而暴露情绪。

——这种“缺乏”,绝不是这个孩子原本想要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东西。

她甚至能感觉出来,从进入正堂的那一刻起,这个像小大人一样的孩子开始竭力地在向他眼前的人表达着他试图表达的形象,而非她一开始领着他进入高府时,那种形象在那孩子身上、近乎浑然天成的姿态。

罗潇从遐想中回神来,道:“在。”

从她的角度,她看不到宁明昧,可她注意到那孩子的眼睛立刻向她的方向看来:“去给他泡点茶来。”

宁明昧:“茶里加上黄芪、红枣、枸杞、生姜。”

全是补血的,这就是宁明昧决定送给男主的第一样礼物。

她匆匆地从窗下走开了,脑海中却回荡着那一瞬间孩子向她看来时的眼神——最开始的、还没掩藏好的那一点。

像是因她居然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房内高高在上的另一人的、原本应该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和最开始进门时的乖巧高贵截然不同。

就像即使学出再好的优雅外表,他到底本性恶劣,是凶狠的豺狼而非高贵的狮子。

只要触及到他最渴望的东西,他就会本性毕露地发疯。

宁明昧:“抽血之前先补血,我真是个好师尊啊。”

系统:……

我不打扰你,也不吐槽你。免得分散你和男主初遇时的注意力。

系统捂着小心肝,竭力无视着宁明昧方才那句不似人言的话,如是想着。

屋内香炉的烟悠悠往上飘着。宁明昧靠在木椅上,慢悠悠地翻着小男孩带来的书,没说一句话,也居然没看一眼对方。

可他能感觉到小男孩的眼睛此刻正钉在他的衣角上,眼睫毛垂着,一动不动。

而且,很快就要开始焦躁了。

宁明昧心安理得,直到听见小男孩的脚动了一下——未来叱咤风云的魔神如今到底还是个孩子,定力有限。

连声音都发出来了,可见是真的焦躁得要发疯了。

上门,然后被晾半天,这大概不在小男孩的想象之中吧。

宁明昧于是又晾了他一会儿,然后开口:“你叫什么?”

声音依旧是慵懒的、随意的。

只有对自己的欲/望极致满足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小男孩说:“我叫阿月。”

回答得很快,几乎是立刻。

“没有姓?”

“我的爹娘很早就去世了。”小男孩眼中有些黯然,“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看起来情真意切,简直看不出来是装的。宁明昧道:“哦?真可怜啊。长这么大,一定受过不少苦吧。”

小男孩要装,宁明昧也不咸不淡地陪他演一下,看看他要说些什么话来。

有个道理叫“过犹不及”。小男孩显然深谙此道。他很快不再说自己身世之事,将话题转到他的困难上。

简而言之,如此总结,在小男孩的话里,他是这样一个孩子:

出生前丧父,两岁时丧母,从此过上了吃百家饭的流浪生活。前些日子,他被人收养,又被人弃养在望月镇的破庙里。于是,他平时干点自己能干的小活路来养活自己。

一个半月前,是高府老爷的生日。他随着一些为寿宴临时招揽的伙计,来高府帮忙。

宁明昧问他:“哦?那高少爷,是因为好心,才把书给你的吗?”

小男孩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很单纯:“高少爷借我书。从结果上来看,他于我是有恩的。”

在小男孩的描述里,故事是这样的:高少爷见他小小年纪,居然也跟着来干活,免不得同一帮纨绔子弟一起对他玩笑了一番。后来,高少爷心情大好,问他想要什么奖赏。他说,他看少爷小姐们整日在看书,自己也想看书。

高少爷喝得醉醺醺的,于是大手一挥,让他自己去书房挑书。一个月后送回来就是。

小男孩说:“谁知那之后,发生了这样的事……”

“《孙子兵法》、《论语》、《孟子》、《周易》……”宁明昧一本本把书翻过,“你挑的书还挺有意思。”

他翻着书籍,小男孩看着他纤长白皙的手指。

这个人,和他见过的其他修仙之人不同。小男孩想。

他在连家时也见过修仙之人的。连家家学聘请了仙师,用来教养连昭——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在那逐渐败落的几百年里,连家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一名天才了。连昭的出生让全族人都欢庆鼓舞,将所有资源都集中在这名少年身上。甚至,有人不无遗憾地说,连昭只差一点,就能与连家数百年前的上一名天才、连听雨相提并论。

尽管在连家只待了短短几个月,小男孩也听说过连听雨的威名。连听雨是连家庶女,其根骨和悟性却是全族上下百年,无人能及。她生前唯一的孩子,是当今天下第一仙门——清极宗的掌门,齐免成。

可这样的人竟然与连家交恶,几乎冷淡至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其原因很有意思。和小男孩离开连家的原因相同。

连家除了家传的主要功法外,还有一门能速成修为的诡谲功法。这门功法可使人的修行事半功倍,却需要一个材料。

一个同样修行这门功法的孩子,且根骨越佳、越好。

这个孩子在修炼中的作用,是为修行者排毒。

通过真气传递那种。

修行者修为一日千里,孩子自身的灵气被夺走,修为虽得到一点进益,自己全身灵脉却被污染,且满脸生疮流脓。据说连听雨当年虽是天才,但是由侧室所生。她有个正室所出的哥哥,资质也算优秀。

在她与兄长的修炼关系里,她是那个被用于排毒的孩子。

于是后来,她叛出连家,弑杀兄长。后续,她差点被认为魔女,又因几个大家族的一力担保,“恶名”被压下,又与齐家家主相爱之事此处不提。总之,足足许多年,连家不敢再干这事儿。

但连昭的出世让他们又动起了歪脑筋。因为连家实在是太需要一名天才了。

这次他们没把目光放在旁系子弟身上,而是去慈幼庄,收养了小男孩,为他取名“连月”。

慈和的嘴脸后是令人作呕的高高在上。在他们眼里,若没有他们,小男孩此生不过是个碌碌凡人。虽然如今他被用作了排毒的毒人,但至少,他们给了他踏上仙途的机会。

仙途,让连家人、所有凡人、修者都为之狂热发疯的大道。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小男孩足够聪明,早就看出了他们的图谋。他们最近忙着另一件事:在无数封陈情信后,清极宗掌门齐免成终于同意来连家一趟——来收拾一些他母亲的遗物,并来见见,他们的那位小天才。

连家为此忙着准备。准备之一,是培养连昭。准备之二,是收养连月。

因此,小男孩早就在连家见过那几名被连家以重金聘来的仙师。

那几名仙师最高有金丹大圆满修为,行走之间必是宽袍正襟,白衣飘飘,目不斜视,举止之间有种刻意为之的繁文缛节。小男孩曾远远地看见过他们一次。他们行走之间,所有人诚惶诚恐,恭敬顺从,就好像他们是九天之上的神祇似的。

旁人恭默静顺,唯有小男孩看着那些刻意为之的冷淡,只觉得这些人装模作样。

也不过是群金丹修士而已。能被连家聘来,本身也高不到哪里去。就这,还做出这种模样。

仙人的本质是装模作样么?

他嘲笑那种故作清高的模样。他也知道,那种仙人,绝不是踩着他的脸的脸颊狂热追求的、如金色高塔般的仙途。

仙途究竟是什么?

可眼前的这个人,他与他们截然不同。

他翻着书的姿态如此随意,说出的几句话,也是慵懒而淡淡的,那是一种拥有绝对的自信的至高之人,才会有的反应。

他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任何高尚非凡。

因为他即是最高幻想本身。

是小男孩想象中的仙途中会有的至高仙人,是他渴望想要成为的仙人,是他想要踏入的世界。抓住那人的衣角,就像抓住了他的全部野心——即使他现在自惭根本不敢伸出手,但这种想法依旧让他跃跃欲试。

而且他能指使其他修仙者去为他做事。那少女唤他时,恭恭敬敬地称他为“宁峰主”。他在修仙界的地位,一定不可小觑。小男孩思忖。

连家费尽心机,只是为了让连昭踏上仙途——若他们一朝发现,那走失的“药人”竟然先连昭一步,为其他仙人所招,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让他心里浮出了带着恶意的种种兴奋。

小男孩的神情掩藏得很好。换一个人,即使是人情练达的罗潇在这里,也未必能发现他此刻的想法。

可宁明昧却在这时用神识扫了他一眼。

“想拿我做他的装饰物,不安好心啊。”宁明昧道。

系统:“什么不安好心?不要分心和我说话,专注一点,用你的真心和男主互动。”

宁明昧评价:“你今天有点傻钓到让我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话语依旧像弹珠一样,在宁明昧和小男孩之间被推来推去。小男孩看着那人手指又翻了几页,然后停下:“这些书你看得懂么?什么时候识的字?”

小男孩压下心中的兴奋与紧张,回答几句:“我跟着养母时学的。自己平时也爱偷听夫子教书。这些书我都看过了。”

宁明昧:“哦?背上几句?”

这话听起来纯纯是刁难了。可小男孩居然倒背如流,闭着眼,就像一切如小男孩来前所料一样。

小男孩:……

……看起来修为确实不太够啊。

小男孩:“仙尊请说。”

他盯着他,眼底怀着些微要让他尴尬的恶意。

他点了点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