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091(1 / 2)

第九十一章

一丝微光穿透黑暗,遥遥地落于山巅,只听落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

金凤与沉三连忙跑上前来,他们有些担忧地看向林江绾,看到她面上的血色,几人当即面色大变,“怎么样了?医修呢?快去请医修!”三长老亦是神色焦急地看向她,眸中尽是悔恨。

先前那位老者连忙坐着酒葫芦便要去寻人,顾南挽见状摇了摇头,“还好,爷爷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她的目光扫过暗处,察觉到数道气息隐匿于林中,正小心翼翼地窥探这此处。

她伸出掌心,只见一道玄妙的灵纹于她的掌心若隐若现,那灵纹似是团雾气笼罩于她的掌心,又似是水波荡漾,“戚无宴先前给我绘制了灵阵,没事的。”

若没有这个保命的阵法在,她方才定然也不敢贸然上前。

金凤闻言依旧不满地瞪向戚无宴,“你怎么回事啊?大晚上的突然发疯?”

几位长老看了眼畏手畏脚缩在一旁的三首将,复又神情凝重地看向戚无宴,大有一有不对直接将他们绞杀之势。

戚无宴沉默地立于林江绾的身后,看着满地的狼藉,他指尖微动,只见一缕黑烟随着晚风遁入了虚空,“是闻钰与他的父亲。”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三首将,三首将立刻缩了缩胸膛,他一脸老实道,“就是那什么闻萧把我们放出来,然后让我们到处作乱杀人。”他将先前知道的那些消息,事无巨细通通说了一遍。

“闻萧他们据说在各大门派都安插了人手,还用种蛊虫培养了一堆死侍,你们先前看到的那些便是。”三首将摸了摸脑袋,几双眼睛打量着众人面上的神色,见他们没有杀意,三首将眯了眯眼睛,“他们本体应该也是种鸟,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凤凰,天天说要灭你们全族报仇!”

几位长老闻言皱了皱眉头,“找我们凤族报什么仇?”他们避世已久,哪怕是先前也没什么需要灭族的血海深仇。

三首将嘿嘿笑了两声,“这我就不晓得了。”

他的目光在顾南挽与戚无宴之间流连了片刻,眸底闪过一丝精光。

大长老与大祭司对视了一眼,察觉到越来越多的气息正快速地向这边赶来,大祭司沉声道,“先随我回去,有事明日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顾南挽闻言点了点头,她抬起头,只见戚无宴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虚空处,银色的长发间沾染了些许的鲜血,暗色的妖纹自他的衣物中蔓延至颊边,比起平日里的冷漠凛然,此刻的他多了些许的邪肆危险,周身的灵力隐隐有些起伏,他的心绪并不如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琥珀色的眸子一转,二人视线有片刻的交汇。

戚无宴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避开了她的视线,他现在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顾南挽,那些一直藏匿于暗处,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忽然间暴露在了顾南挽的面前,以那般丑陋的姿态。

他的本体丑陋又

恶心,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想让顾南挽看到他那般模样,尤其还是在那般的情况,以那种突兀又狼狈的姿态。

戚无宴微微垂下了眼睫,他额心的纹印都随之黯淡了几分。

顾南挽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快步走到了戚无宴的面前,而后扯了扯他的宽大的袖子,小声道,“回家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戚无宴一怔,琥珀色的眸子中泛起点点涟漪,似是晕染了些许的墨色,他本以为经此一事,顾南挽会讨厌他。

哪怕他从未挑明,顾南挽也一直极力掩饰,他依旧能隐隐察觉到,顾南挽有些怕他,他们早已做过最亲密的事,却不似寻常道侣那般亲昵,仍是有些说不出的生疏与距离,再经过方才一事后,他以为顾南挽会越发小心地避开他。

却没想到,顾南挽会说回家吧。

家。

对他来说极为陌生的一个词。

戚无宴薄唇紧抿,眸底泄出了丝光亮,半晌,他方才低低应道,“好。”

他的指尖动了动,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而后牢牢地将那小手纳入了掌心。

“我们回家。”

*****

一行人有些沉默地坐在酒葫芦之上,戚无宴不知从何处寻来一瓶灵药,细致地涂抹在她被灼的红肿的胳膊上。

几位长老与大祭司皆是有些沉默地看着一枚罗盘,就连金凤亦没了往日的神采,他躺在酒葫芦之上,有些失神地看向天际的那丝亮光。

气氛无端地有些压抑,就连粗枝大叶的沉三与三首将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三首将连银鱼都不敢多吃,他们瞧着戚无宴给顾南挽笨手笨脚上药的模样,忍不住挑了挑眉。

三首将挪了挪位置,好奇地看向顾南挽,“小凤凰,你方才给神君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冷静下来了?”他们这群人自小在外域长大,体内容纳了浓郁的污浊邪气,有时动用灵力便可能会被邪气侵占心智,短时间内失去理智不分敌我大开杀戒,这只能靠着自己硬生生发泄或者硬抗过去。

许多人都死在了那个时间。

方才看到戚无宴来到那地方,他便猜到这事儿要遭,却没想到顾南挽方才却几句话便让他恢复了正常,这怎么可能让他不好奇,“你告诉我一下呗,以后神君要是再失控我老三也不怕了!”

沉三闻言亦是好奇地将脑袋凑了过来。

顾南挽与戚无宴同时一噎,顾南挽面容隐隐有些发烫,抬起头看了三脸好奇的三首将一眼,声音有些僵硬,“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有啥不能说的,我老三做人你放心,我定不会告诉其他人,我发誓!”

“我发誓给你看怎么样?!!”

顾南挽连忙摇了摇头,“你说什么都不行!”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了三首将的三个大脑袋,那话顾南挽说出来让他心神荡漾满心欢喜,可若是三首将亦或者是其他人,只会让他暴躁的想杀人,将那个碎嘴的人挫骨扬灰。

他眸色凉凉地看

向三首将,只听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玉瓶倏然碎裂。

细碎的瓷片被狂风吹的糊了三首将一脸,看着那破碎的玉瓶,三首将瞬间噤声。

他有些干巴巴道,“不问了不问了,神君您莫生气!”

三首将安静地坐了片刻,他又忍不住凑到了顾南挽的身侧,“小凤凰,你有吃的没有?你们这里的东西可真不错!”

顾南挽发现人是真的不可貌相,这三首将看着凶悍毒辣不爱言语,却是个自来熟闲不住的话唠,她从袖中取出给小肥啾准备的零食灵果丢到了他的手中,“就这些了。”

三首将美滋滋地接过去,立刻塞入了口中。

戚无宴静坐于一侧,他的余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只见她正拖着下巴瞧着三首将,温暖的曦光泄在她雪白的颊边。

他微微垂下眸子,神色晦暗。

*****

闻萧几人匆匆赶至一片山脉,此处群山环绕依山傍水,他长袖一挥,只见原本茂密寂静的丛林瞬间从中裂开露出其下的光景来,却是一个数丈之深的天坑,下面凌乱地躺着数百名黑衣修士,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九头蛇却是深吸了口气,有些享受地眯了眯眼睛,“这是什么?”

闻萧的断臂略过虚空,星星点点的鲜血自他的手臂滴落,随着那鲜血落入天坑之中,只见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自地下钻了出来,而后爬入了那群修士的体内。

闻萧瞬间面如金纸,他拧了拧眉头,取出一枚灵丹囫囵塞入了口中,“现下那戚无宴已经发现了我们,这地方也不能再呆,必须得尽快将他们搬离此处。”

话落,闻萧的声音一顿,他蓦地看向了九头蛇,他勾了勾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知那戚无宴究竟是如何发现我的存在的?”

九头蛇闻言挑了挑眉,“你怀疑是我们?”

他看着闻萧眼底的冷意,嗤笑了一声,“六尾三首将他们是神君的旧部,若他想知道,哪怕他们不说,他也可以知晓。”

闻萧森森地看了他一眼,只见那天坑之下的修士已然全部苏醒,他们神色空洞地看向闻萧,一言不发。

闻萧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一侧的闻钰身上,只见他神色淡淡地看向远处的山脉,神色比那些被蛊虫控制的死侍更加空洞,他的声音渐缓,“接下来那栖梧山的望天碑还需你去处理。”

闻钰的目光一滞,没有片刻的停顿,他冷声道,“你先前不是说不会动凤族的望天碑。”

闻萧闻言轻笑了声,他目光森森地看向闻钰,“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不仅凤族,海域的我也要破,我就不信他们能是那么多人的对手……我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闻钰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闻萧却是瞬间变了脸色,“如果没有我,哪来你的今天?!闻钰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

天色将明。

待他们回到隐族之时,

大祭司与几位长老甚至没来得及说几句话,

在收到一枚传音纸鹤之时便已匆匆离去。

顾南挽将仍在熟睡的小肥啾送回房内,

整个隐族都似是西山落幕,有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山下传来几道婴儿的啼哭声。

眼见戚无宴方才回来便又要随着三首将一同离去,顾南挽连忙小跑上前,“戚无宴,你去哪?”

戚无宴看着向他跑来的顾南挽,他的大手落在了她毛绒绒的发间,低声道,“先前我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记号,我去看看。”

顾南挽有些诧异地看向戚无宴,“你才刚回来又要去吗?”

戚无宴静静地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小姑娘,想到方才她冲到漫天黑炎中抱住他的那一幕,戚无宴的眸色难得地柔和了些许。

他微微俯下身,于她的嘴角落下个微凉的吻,“给我点时间。”

三首将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努力地屏住呼吸,他们外域民风开放,情绪上来在路边布个结界交/配的也不再少数,更别提亲个嘴了。

可若是这人变成戚无宴,就着实有些令人诧异了,三首将兴奋地鱼鳍都微微炸开。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她点了点头,“你要小心一点。”

“我等你回来。”

戚无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着三首将大步离开了小院子。

顾南挽看着戚无宴离去的身影,脚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心绪有些复杂,她自是知晓戚无宴对隐族与邪物这些并不甚在意,他生性漠然,人命在他的眼中和路边的蝼蚁没什么区别,却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一直追寻闻萧的下落,甚至只身闯入了闻萧老巢。

哪怕她不多想,也能明白戚无宴这般做定是为了她。

想到戚无宴与各位长老的异样,林江绾揉了揉额头,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只觉有时候人还是糊涂一些好。

顾南挽避开金凤,有些随意地走向崖边,呼啸的山风吹乱了她的思绪,几只鸟雀依偎着缩在浓密的枝叶间,她微微垂眸,看着崖边缓动的流云。

不知何时,鹅毛大雪悄然席卷至整座山涧,纯白的霜雪轻盈地跳跃于她的指尖,明媚的日光落在霜雪之间,熠熠闪烁。

身后传来几道轻盈的脚步声,顾南挽转过身,却发现是先前同长老大祭司他们一同回来的那群神秘修士。

为首是个容貌苍老的男修,他的身后浮着枚巴掌大的罗盘,周身似是有浮光流动,似是静坐于高台之上的佛像,神色悲悯柔和。

他的长发与胡子已然花白,面上的沟沟壑壑皆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顾南挽看向那老者的双目,“前辈。”

所罗一微微颔首,他身后的罗盘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身前,“你便是那小凤凰?”

顾南挽有些诧异,随即点了点头,“是我,不知前辈找我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