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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需经年累月与沟渠打交道,便是智力高于常人的他,只凭看书也全然不懂,更遑论王绾这种养尊处优的老学究。

张苍笃定,对方虽看不起亲力亲为的墨者,却是断无底气应下修路一事的,因为他能力不足。

王绾做了多年九卿高官,如今更身居丞相高位,何时受过这等挤兑?他气得面红耳赤,正要起身怒斥对方,却被隗状从身旁悄悄用力扯住了衣袖,这才猛然回神歇了怒火——王上还在一旁呢!

李斯慢慢掩下眸中的精光,他早看出来,王绾此人远比隗状心机深沉,往日,隗状于朝堂之上许多不合君心之言,皆是王绾在背后怂恿他出来打头阵的,如此,他便可根据君王的反应来见风使舵。

朋友?他唇角闪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千百年来,官场之上何来过朋友?

与其耗费时间拉帮结派,不如忠心为君王办事。

这道理,从他离开稷下学宫、发誓要在秦国出人头地之时,便早已想明白——纵是当日身为吕不韦的府上舍人,纵是他曾百般揣摩讨好吕不韦,亦从未将对方视为主人或盟友。

自始至终,他李斯极力想往上攀附效忠的,只有秦王一人。

而这道理隗状活到七十多岁,竟全然不懂!若非自家王上英明宽容,莫说对方能安坐这右丞相之位,恐怕早连阖族性命都被王绾忽悠没了。

李斯既不喜数番骂他是楚国间者的隗状,更不喜暗地里搞鬼的王绾,以他有仇必报的心性,是时时想逮着时机,将二人从丞相之位剐下来的。

可惜,隗状年迈又无甚大错,还是数代效忠于秦国之人,若无特殊情况,王上是定会让他安然自行告老的;而王绾此人心思缜密,行事极为谨慎,等闲是让人捉不到错处的。

今日,若非王绾对匠人根深蒂固的偏见,若非往日一口应下朝廷任务的五黑,竟会罕见推拒让他口不择言,李斯恐怕还等不到这机会,当然,既然等到了,他便绝不会放过...

但凡是明眼人皆能看出,墨者与少府这两年为朝廷造出了多少新物什,为国库带来多少了新收益,王上只会愈发重视五黑子,愈发重视匠人学室之学子,没听见王上此番在众臣面前,亲口赞五黑乃是“知音”吗?

王绾竟敢说出这等伤人之言,真乃有眼无珠老匹夫也!

于是,李斯遂顺着张苍的话头,一脸真心实意看向君王道,

“王上,臣以为五黑子与张苍之言甚为有理!秦国眼下虽尚未统一六国,但已占其中三国,地域何其辽阔,自可先统筹一番,将韩赵魏故地与秦国道路水路相连,待修完这许多道路后,届时齐楚燕必已落入秦国囊中,再按统筹之舆图,从南面将楚国道路与秦国相接,从北面将燕齐道路与赵地相接,自能与秦国境内全线连通...但眼下,朝廷亟需主管修路之大才,臣虽有心为王上解忧,却只学过些皮毛儒法之道,于修路之事着实一窍不通...”

他扭头看了一眼王绾,神色愈发诚恳道,“若左丞相饱览群书,果真通晓水家之术,还请王上举贤不避其职,尽早委派他全权负责此事啊!”

王翦暗笑一声,亦正色道,“王上,韩魏之地修路一事万分紧急,左丞相自幼饱读诗书、见多识广,想来定能担此重任,还请您早日定夺此事啊!”

莫看朝堂看似一团和气,不过是在君王面前演戏。对外之时,秦国大臣自是万分齐心的,但揭开面子薅出里子之时,众人又各有各的利益盘算。

且不说武将之中,蒙氏与王氏一直在暗中较劲,便是文臣与武将的针锋相对,亦是历朝历代都逃不脱的命运。

如今文臣三公九卿之中,除了李斯这中途加入的楚国人,旁的皆是秦国本土关中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