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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是渴了,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然后沈月岛就看到他微微抬起头,凑到自己耳边,潮热的呼吸打在颈侧,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小岛,你想落下,我随时都会接住你。昨晚的问题,我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这三年来,我乐此不疲地追逐在你身边,就像开屏的孔雀,抓住一切机会对你献媚,到底是为了和你争斗还是向你求爱,其实你一直都明白,对不对?”

第20章 伤疤和雨天

霍深说完就放开了沈月岛,重新阖上眼睛。

仿佛喜欢和追求都是他自己的事,只是想要在这一刻说出来,不需要他给出什么答案。

沈月岛却怔愣良久,喉咙里如同堵着一口粘稠又苦涩的中药,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最后怔然地直起腰,转头望向窗外。

天尽头泛起一层黑压压的乌云,掠过教堂金蓝色的尖顶来到他们头上,空气中泛起一股阴雨天特有的土腥味。

曼约顿的雨季就要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谁都没再说话,房里只有医生换药的声音。

沈月岛的手一直没抽回来,被霍深枕在脸下,掌心崎岖的纹路贴着他温热的脸颊。

医生处理完伤口,想嘱咐霍深之后不要再做剧烈活动,刚要开口就见沈月岛竖起手指抵在唇边朝他“嘘”声,指指腿上。

原来霍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毫无防备的样子,看起来疲惫至极。

“那我就不打扰了,沈少爷,这是会长之前和我要的东西,您看放哪里?”医生从药箱里拿出一些医用纱布和棉球,小声问道。

“他要这个干嘛?”沈月岛奇怪,让他先放桌上。医生走之前还顺手帮他们关上了灯。

卧室陷入一片昏暗,窗外,整个曼约顿都被乌云覆盖,狂风席卷着落叶穿梭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中,城市变得很轻又很重,如同在大海中飘摇的巨轮。

而他和霍深就依偎在巨轮中某个房间的小床上,静谧得有些不切实际。

沈月岛莫名有种想要去雨中跑马的冲动,但一想到自己的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只得作罢,等待下一个大雨天。

曼约顿多雨,且雨季漫长,一入秋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阴雨蒙蒙的滤镜中,让人心情也跟着惆怅。

但贝尔蒙特除了短暂的雨季外常年干燥,入眼满是郁郁葱葱的绿,风吹起山坡上一圈圈草浪,如同透明的河流,呆在那里会感觉灵魂无比自由。

沈月岛在那儿住了那么久,只赶上过一次雨天。他和阿勒骑着马追雨,在贺兰山脚下肆意狂奔,跑累了就随便窝进个草窝里看雨。

沈月岛突然兴起,和他畅想两个人的以后,谈论生老病死,以及将来谁会先走。

阿勒说一定是他。

因为身世孤苦,他对人生的看法多少有些悲观,总觉得自己没有福气,不会长命百岁。

他埋在沈月岛的肩窝里,呓语般和他轻声说:“小伽伽,如果我能活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走得很安详,那你就给我整理下遗容,好好下葬。如果我打猎时死在了山里被野兽分食,那你就给我弄个衣冠冢吧,不要再去找我的身体。”

沈月岛说不会的,你的人生有很美好的结局,那就是和我白头到老。即便真有一天遭逢不测,我也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阿勒沉默,过了很久才说:“不要去找,我不想你看到我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他那么爱沈月岛,那么宠溺,那么珍惜,怎么会忍心让他看到自己惨死的模样呢?

沈月岛在那一刻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使出全身力气抱住他,反复承诺一定会带他回家。

可讽刺的是,从阿勒车祸离世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他不仅没能带他回家,甚至连他的一块遗体都没找到。

一道闷雷猛地在天边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