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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婆子和茶摊老汉, 视线扫过最里桌的潘垚和谢予安,面上挂上商人惯有的和气又好性子的笑容。

“得罪得罪,我这三弟年纪还小,口无遮拦的,吓着大家了吧。来, 我给大家说一声抱歉,以茶代酒, 敬大家一杯。”

说罢, 山羊胡汉子端起面前的黑瓷碗,朝几人示意了下,一饮而尽。

魏老三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 “有什么嘛,这大白天的, 怎么就说不得了?”

虽然下着雨,刚刚又落了雷,可这天光还亮着呢!

魏老三有些不服气, 白日莫说人,夜里莫说鬼,他可没犯什么忌讳。

“闭嘴。”山羊胡汉子瞪了一眼,拎起搁在桌子边的大蒲扇,对着魏老三的胸膛处就是一拍。

没瞧见这老的老,小的小么,这会儿说这鬼事,不是吓唬人是啥?

魏老三顺着大哥的视线瞧了瞧。

嘿,还真的是!

这儿除了他们跑商的,剩下的便是茶摊摊主,里头那一桌还有个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模样,一头乌黑的发梳成了两条葫芦辫子,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她也瞧了过来,弯眼笑了笑,端的是可爱可亲。

这样的时候,说那鬼事,确实是有几分欠妥了。

“不妨碍不妨碍,老婆子我爱听这些事儿。”陈婆子被勾起了好奇心,拎了茶壶给山羊胡汉子又斟了一黑瓷碗的茶汤,热络地要听下文。

“小兄弟说得对,青天白日的怕啥,你只管说,老婆子我吓不着,再说了,老婆子我活了这么长的日子,啥稀罕的事儿没见过?别的不说,早几年时候,我们这儿也有妖邪闹过事儿,厉害着呢,野外时常有新坟被刨了出来,你道这是为何?”

陈婆子的声音也压了压,老眼昏花的眼睛眯了眯,莫名地让人提起了心,都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为、为何?”魏老三结巴了下。

陈婆子沙哑着嗓子:“是个成了精的骷髅,自己没了皮囊,这不,它就特特瞅着那才埋的坟,挖出了尸体,将人的脸和皮夺了,又咔哒咔哒地往我们这儿走了,吓人得很呢。”

众人听着陈婆子的话,跟着一想,一下汗毛就起了。

是怪吓人的,明明都瞧着咽气了,隔了几日,那生得一般模样的人又回来了,甚至皮囊没有套好,松松垮垮,亦或是紧了一些,它咧嘴一笑,面上的皮还烂了一些。

冬日皮囊耐放,夏日时候天热,这皮囊不耐放,遭殃的便是山上的新坟,大家伙儿愁得很,怕自己被这妖邪吓死,也怕死了还不安生,被这骷髅怪给刨出了身子。

陈婆子想起了那时,自己也瘆得慌,搓了搓手臂,“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不敢死了,豪不夸张的说,那一年里,我们这儿一度是千里无鸡鸣,跑了好些的人。”

潘垚好奇,插了一句话,“阿婆,后来呢?”

陈婆子稀罕这梳着葫芦辫儿的丫头,见是她问话,也不卖关子,蒲扇摇了摇,瞧着那落了雨珠的屋檐,只见不远处的芭蕉叶都被打得乱摇。

“后来啊——”她眼里有了怀念之色。

“后来来了个年轻的道人,倒是没瞧清是什么模样,只听人说了,那天夜里的月亮很大很明亮,那白衣的道人只手往前捻了捻,那披了皮囊的骷髅怪便被抓了出来。”

魏老三几人感叹了句甚好,要是没人管着,难保这掘人坟墓的骷髅怪哪一日嫌弃死人的皮囊不够新鲜,特特剥了活人的来穿。

那就糟糕了!

他们走南闯北的,最怕的便是这一个,荒郊野外的破庙,最怕的便是不熟悉的人一块投宿着,人瞅着对方,都觉得彼此不是人!

陈婆子睨了一眼,有几分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