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基还在家的时候,虽然因为双手生的像野兽的利爪,担了一个“天生的异教徒”的罪名,家里还因此被牵走了一头牲畜,可父母对她也如对别的孩子一样,大家都吃一个锅里的饭,要么一起吃饱,要么一起挨饿,从没出过这么偏心的事。
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也没出格到要贝基出头的地步。于是她只是拍了拍瑰拉的肩膀,鼓励她:“以后可以放开了吃,女孩子就是要高高壮壮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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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兵都是在已经上过识字班的人群中招的,不过参军之后一样要上文化课,今天在课堂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要求写一封遗书。
他们大多数还是孩子的年纪,不过在这个时候,十五岁结婚的都一大把,要不是领主大人联合新主教提高了法定结婚年龄,他们中的许多人可能都有孩子了。
听到接下来要做的事,这些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毛头小子毛头姑娘一下就不说话了,怀疑自己听错了。才刚做士兵,还是个预备兵,将来能不能留在军营里还不好说,怎么就写上遗书了?
来给他们上课的军士笑笑说:“写个遗书就害怕了,将来还怎么上战场杀敌?”
这显然是小瞧了他们,这些年轻气盛的新兵之所以主动参军,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被成为军士以后优厚待遇所诱惑,可是,若没有一点保卫翡翠领、保卫翡翠领人如今的安稳生活的决心,做些安安稳稳的工作也未尝不可,不会冒着风险参军了。
于是这些毛头兵面对着眼前的白纸,认真思考,设想起那不可测的未来,拿起笔来,写到:“爸爸妈妈,虽然我希望你们永远也看不到这封信,但万一有这天,你们两个也不要太过伤心,我是为荣耀而死的,这从踏入军营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大概会发一大笔抚恤金,这钱足够你们置办一套齐全的农具,也可以在农忙时雇人来做事,总之不要再靠自己耕种那些土地了,你们年纪也大了……”
写着写着,他们忍不住悲从中来,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这就是他们要上的第一课——懂得告别。如果一个人从加入军队起,就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战死,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一天,这种盲目的傲慢会带来很大的危害。但若是他们连想象中的死亡都接受不了,心理防线立即溃败,那也是不适合当兵的。
和或是痛哭出声、或是眼含热泪,无声抽噎的其他新兵不同,瑰拉一个字也没写,看着眼前的白纸,她心里虽然十分清楚自己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举动,表现的太过特殊,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可还是一动不动。
遗书要怎么写?要写给谁?灰烬的人死后什么也不会留下,她也没有什么……要留遗书的人。
她本应该真情实感地代入自己的假身份,给自己的父母写上一封遗书才对,可只要瑰拉在脑海中想象到“父亲”两个字,眼中浮现的就不会是那个假身份的农民父亲,而是鹫巢里高高在上的那一位。
要以一个孩子的口吻给这样一位声称“失败就是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就该烧掉”的父亲写一封遗书,岂不是太可笑了?
反正瑰拉写不出来。
她就坐在那里,低着头,有一种得过且过的敷衍。
最后交上“作业”的时候,她的那份除了名字,也只是一张白纸。
准备把这些新兵的“遗书”挨个封存起来的军士看到了这张白纸,疑惑道:“这里怎么有个没写的?”
这种情况当然要格外注意,因为这个人可能是不听指挥的刺头,或者一想到自己可能战死就崩溃得什么也写不下去的温室小花朵。
“是谁啊?”贝基凑过来看。
“叫瑰拉,是个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