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贬谪(1 / 2)

江巡微微偏头,笑了:“任何方式?”

他扬声道:“王安,传杖。”

不多时,殿外传来凌乱的脚步,隔着窗户纸,能看见侍卫提着照明的烛火,火光呈亮橙色,在窗纸上晕成点状的光斑,门外人影闪动,什么重物被放在了大殿门口,接着是侍卫走动的声音,以及青年男子细碎的呜咽。

沈琇似乎被布条堵住了唇舌,没法发声,只能隐隐泄出点气音。

他在春凳上挣扎的厉害,王安便压低声音呵斥:“还不将嘴堵严实了?等会儿叫起来惊扰了陛下,你们谁付得起这个责任?”

王安训斥的声音很低,但屋内静悄悄的,沈确跪地不语,江巡也不说话,每个字都清晰地传了进来,落在两人耳中。

大太监这样说,侍卫便去调整布条的松紧,沈琇剧烈挣扎,嗯嗯呜呜的含糊两声,便被塞死了口舌,彻底说不出话了。

接着,他被两个汉子按在了春凳上,碗口粗的刑杖抬起,隔着衣料点在臀腿上,江巡和沈确站在屋里,能清楚地看见庭杖起落的轨迹。

沈确偏过头,不敢再看窗外。

他这个侄子年轻气盛,自诩清正纯臣,言语无状,尤其喜欢酒后胡言,沈确管教过,也没少罚跪祠堂,可他事务繁忙,终究没法日日盯着,结果这一疏忽,就出了大事。

现在闹到君王面前,岂能善了?

江巡却执起一杯茶,略吹了吹:“看着。”

“……”

沈确强迫自己睁眼,望向窗外。

那里传来棍子与皮肉相接的声音,夹着猎猎风声,以宫中侍卫的手劲,几棍便可筋骨寸断,沈确垂眼,窗外每响一声,他眉头便是一跳,江巡在灯下注视着沈确清俊的眉眼,看他的眉峰蹙起,睫毛随棍响抖动,唇也死死的抿着,脸上一片死灰和绝望,到最后,身体居然和那声响一起颤抖起来。

江巡便轻声问:“66,够了吗?”

66屏幕翻动:“我看看……差不多了。”

此时,王安叫了停,宫中的庭杖二十一轮,每二十下要换人,防止力气耗尽,手劲太小,达不到惩戒的效果,沈确便眼睁睁地看着窗外换人,另外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接过刑杖,一左一右,重新摆好了姿势。

他已然将下唇咬出了血。

江巡只觉着那血迹猩红刺目,眉头微跳,便伸出手,将他的下唇从牙齿里拯救出来,抹去了那点血迹。

指腹温热,点在唇上,沈确抬眼看他,像是得到了某种暗示,刹那间,无数情绪从他脸上翻涌而过,而后他忽然垂下眸子,舌尖碰了碰江巡的指腹。

不待江巡反应,他轻轻地吮/。吸了一下,像是奉承,又像是讨好。

以沈确的修养,这大概是他能做到最出格的事情了。

沈确敛眸道:“陛下,下面的四十棍,请赐给臣下。”

语调诚恳,像是在讨要了不得的赏赐。

江巡顿了片刻,道

:“停。”

若不是沈确打岔,他本也想说停的。

窗外的声音便停下了。

沈确为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俯身解江巡的扣子,他端端正正地脱下了君王的腰带,像一位为君王更衣的臣子,而后迟疑片刻,居然不知道如何继续了。

江巡不说话。

君王神情平静,脸上也没有情//、欲,沈确便撩袍跪了,道:“请您传杖。”

还余四十,莫约是能扛过去的。

江巡还是不说话,他看着沈确,沈确大概是完美符合后世正统清贵文官想象的那种人,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仪态好得像一副古画。

史书上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盛赞他为青衣宰相,甚至在高中的史同女圈子,沈确也是热门人物。

小女生开起玩笑来什么词都有,江巡听过一耳朵,姑娘们说沈确像沈琇的寡嫂,孤苦无依地将人拉扯大,可谓操碎了心。

江巡想:可真是操碎了心。

当时他一笑而过,可人真跪面前了,低眉敛目,一副为救沈琇听凭发落的模样,再多刁难也可以忍耐的模样,他不可遏制地想起了这个说法。

“……”

为了沈琇,请了一次棍还不够,居然还请第二次。

君王扯过被子,睡了下去:“更深露重,我没时间与你耗,这四十棍,欠着。”

沈确:“……是。”

他迟疑片刻,又道:“陛下……”

话音未落,江巡便道:“沈琇言行无状,二十棍小惩大戒,这京城的御史他不用做了,贬为两湖参军。”

沈确倒顿了一下。

不是这罚太重,而是太轻。

这般罪过,在牢里坐倒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贬官而已,还不是贬去千里之外,那些毒瘴虫蛇的去处,而是繁华富丽的两湖,已然是宽宥的过分了。

但君王还什么都没要。

他踌躇片刻,没摸准君王的意思,试探性的在床沿坐下,拉了拉江巡的被子。

君王闷的太死了,会呼吸不过来。

但江巡不说话,无声扯紧了被子,沈确不敢硬拉,踌躇片刻,在床沿半躺下来,不再言语。

江巡匀给他一个被角,偏头睡觉了。

被子中,66戳了戳装死的宿主:“喂,门外他们把沈琇带走啦。”

系统方才趴在窗台看热闹,将外头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江巡:“我知道。”

66:“宿主你的想法要如何知会他?”

系统忧虑道;“他不日离京,而且受伤后必然闭门谢客,不用皇帝身份的话,见不到的吧?”

江巡:“不急,我有办法。”

他阖眸闭眼,不在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