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2)

听见兰昭媛的声音,姜雪漪没急着出去。

兰昭媛此人给她的感觉不简单,她虽一贯表现的柔弱清冷,似乎与宫中的嫔妃哪个都不亲近,可单是上次在太极殿那番偶遇,足以看出她的心思绝不是那般安分。

一个想要在陛下跟前站的长长久久的人,失宠了这么久,又身居高位却无子,如今接触身怀皇嗣的柳贵人,想必不怀好意。

宫里嫔妃只有到了主位才能亲自抚养孩子,若不到主位却产子,要么送到皇子公主所抚养,要么指认到高位嫔妃膝下做养子。

柳贵人入宫不久便怀了孩子,虽得陛下眷顾却也只是贵人,离最近的主位还有不短的距离。

她若平安生下孩子,那定然是不能亲自抚养的。可按着姜雪漪猜测,她一旦能生下来,陛下极有可能会交给丹妃。

毕竟丹妃失子后一直郁郁寡欢,身子也坏了日后再不能有子,即便这孩子不是丹妃亲生,可若能有个孩子在膝下,想来于她也是一件值得宽慰的事。

唯独一点不确定,那便是丹妃此人出身低微,言行粗陋,又浅薄张扬。若她去管教孩子,恐怕这孩子以后难成大气,转而一想,同样身居高位的兰昭媛却饱读诗书,情性温柔,更适合做一个好的养母。

柳贵人听见声音缓缓转过头去,见到是兰昭媛的时候稍稍怔了一下,随即略显艰难地福身道:“妾身给娘娘请安。”

兰昭媛轻柔一笑,眉眼舒展,关切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天寒地冻,柳贵人怎么这会儿跑到御花园来了?你如今已经显怀,怀着身子最是累人了。”

“本宫看你方才心情似乎不大好,可是孕中不适?”

柳贵人下意识摸向小腹,潜意识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兰昭媛是宫中高位,平时和柳贵人又并不熟稔,这样贸贸然的搭话,她很难不警惕。

孕中的女子总是难免多思,柳贵人这样想也无可厚非,兰昭媛垂眸看向她的手,仍然微笑着,若无其事的说:“妹妹别紧张,本宫也是出来散心,偶然瞧见你来聊几句,你不用害怕。”

“本宫出身不好,在宫里没什么朋友,也就这时候能找人说几句话罢了。”

兰昭媛总是穿着冷色调,多是蓝青紫这般的颜色,加之她肤色白,模样很美,生得又弱柳扶风,身量纤弱,轻轻笑着的时候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攻击性。

她身位高位,却能将自己出身不好轻轻柔柔的说出来,既不怕柳贵人笑话,又是主动示好,柳贵人见她笑意,稍稍放下些戒心,再次福身道:“娘娘恕罪,是妾身失礼了。”

“妾身孕中少同人来往,今日也只是出门散心而已。”

兰昭媛颔首轻笑,说着:“本宫听太医说,孕中的女子胎气坐稳后应当多走动走动,这样生产的时候不至于太艰难,你这是头胎,更要格外注意。”

柳贵人缓缓点头,兰昭媛方又说道:“方才本宫来的时候,似乎听见柳贵人对着山茶花感叹,似乎在

说御花园有花常开,可是?()”

不过是随口叹息,不成想也被人听了去,柳贵人垂眸颔首,轻声道:“妾身只是一时有感而发,不敢高谈阔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兰昭媛抬手捻下一朵山茶,清泠道:“有感而发亦是事实,若非时时感受着,又怎么说得出这般话。”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御花园是最钟灵毓秀之地了,集天地名种于一地,何时何地都有花可赏。这朵败了也有下一朵,供人欣赏采撷。”

文人墨客往往是用花比作女人的,柳贵人是这个意思,兰昭媛也是这个意思。

宫中的女人正如这些开不尽的花朵一般,凋谢了过季了,可还有下一种新鲜。

一年四季,时时刻刻都有不同的风景。

正如同她们一般,盛放也不过是短短一瞬,转眼就被忘怀了。

她性子寡淡疏冷,在宫里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更是一腔心事无人可诉说,不曾想她的一时伤感之语竟也有人听得懂,不由对兰昭媛心生几分好感。

只是眼下这场景,听闻此话更加悲戚,柳贵人一时垂着眼睛郁郁,抿唇不语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入宫会是一生的枷锁,没有自由,亦不得所爱,再无人能懂她的满腹诗词,高山流水。

不曾想陛下懂。

还记得那时候的陛下待她温润体贴,同她谈论诗词歌赋,敞论古今,让她以为自己在宫里也能如愿。

她曾以为自己是有些不同的,即便身处美人如云的后宫,可陛下对她的表现却让她觉得,或许她会不一样。她不奢求自己多么特别,只要陛下心里有她,偶尔得闲来看看她便好。

不曾想陛下只是一开始懂,渐渐的,他甚至不怎么来了。

柳贵人猜测,陛下应当是腻了。

他的枕畔在每个的夜晚都睡着别的女子,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以陛下的温润多情,想来那些夸赞和体贴,也同样会分给别人。

所谓的情分,所谓的契合,原来是更深的一层枷锁。

她就是御花园里早早就开败了的花,就算是新人中最早承幸的那个,就算陛下曾对她说过什么动情的话,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一时新鲜罢了。

兰昭媛回眸看她,歉意道:“本宫听闻你的话心中伤感,一时多说了几句,倒惹你愁思,是本宫的不是了。”

“只是宫里能和本宫想到一处去,又感同身受的,也就只有妹妹你了。”

入宫大半年了,宫里的一些事柳贵人还是知道的。

兰昭媛从前很得圣宠,在陛下跟前十分得脸,和丹妃都是宫中宠妃,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失宠于陛下,如今也已经许久不曾承幸了。

连她们的境遇都如此相似,柳贵人禁不住情绪红了眼眶,轻声道:“宫中这么多人,能明白妾身心中所想的,也就只有娘娘了。”

兰昭媛轻叹一声,柔柔道:“你我有缘,今日聊得也投契,以后若有什么情绪难以排解便来找本宫,本宫跟你说说话

() 也是好的。不如以后你就唤本宫姐姐吧,咱们也好亲近。”

“只是你孕中不宜憋闷,总是愁思对皇嗣无益,可莫要再多思多虑了。即使心中所愿不能达成,但有孩子可牵挂,日子也总是盼头。”

柳贵人缓缓点头,福身道:“妾身多谢娘娘关怀,妾身感激不尽。”

虽未叫姐姐,可兰昭媛也知道想同人打好关系是不能急于一时的,尤其还是柳贵人这般忧郁疏离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