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笑语问檀郎32(1 / 2)

邓仪在京中多年。

知心故交却没有几位。

权宦可能会让人害怕,却不会让人敬畏,也不会让人有亲近之意。

权力只是一时。

谁知道新帝登基后会不会第一个将他们斩了,以定民心。

邓仪捏着帖子,看了又看,将晚上时间空了出来。

……

邓仪将时辰定在戌时。

酉正。

乔昭懿在厨房望着煮出的东西,满脸沉思。

这东西。

真的能吃吗?

她闻着都想吐。

豆汁儿L做起来并不算简单,要前后沉淀两次,撇去浮沫和浆水,取最终的沉淀物置入盛水的锅中,用微火煮至沸腾。

乔昭懿陷入深思。

……邓仪,应该会喜欢的吧!

这东西,听说爱者极爱,恨者极恨。

邓仪既然小时候生在那处,肯定与她这种从没喝过的不一样。

岑聿总不会驴她。

既然说邓仪能喜欢,也就不担心了。

乔昭懿深呼吸一口气,提着食盒出去了。

岑聿也提着个食盒,里面放着长寿面。

他做的,里面单加了个两面金黄的煎蛋,还有一把鲜嫩翠挺的小白菜,正月他寻了个花盆,种在东院向阳的窗户下。

京中霜寒。

种在外面活不了。

他之前奉皇命在外办案,案子又复杂特殊,几次将命悬在脑袋上,为了方便,都是带着几个亲近的同去。

几年来,倒是学会了不少吃食的做法。

方嬷嬷担忧他不会,一直在旁边盯着,生怕他用油伤了自己,没想到,到底是她多虑了。

方嬷嬷又去看乔昭懿。

刚进厨房,一股泔水味就传出。

她寻着味去找,左右张望,来到味道来源处,“?”

“这是什么?”方嬷嬷满面不解。

众人:“……不清楚是什么,只知道少夫人做的。”

她们说的慢吞吞,说几个字还要停一下,生怕自己呕出来。

也不知道少夫人从哪得来的方子。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方嬷嬷:“…………”

好别开生面的东西。

……

和丰楼。

豆汁儿L熬煮需要时间,乔昭懿提着食盒出来,已是酉时过半。

路上还要耽搁些时间,岑聿见她出来,直接从角门走出,赶去邓仪那儿L。

作为权宦,身边自然缺少不了几棵捧着他的墙头草。

一切忙完,天色已暗,将到戌时。

邓仪点了和丰楼里的几个招牌菜,温了壶好酒,等着两人来。

不禁想起以前的许多事。

大概六岁入宫时,他也未想过,会在二十一岁,站在

当下位置。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情况。

但他也算留名青史了,后有没有来者不知道,但一定是前无古人,从现在向前推,还从未有一位太监,在未及弱冠之时,做到他这步。

至于以后——

权宦也有权宦的追求。

士大夫都可与皇帝共治天下,阉人怎不能肖想一二?

邓仪心中自有豪云,只是权宦一词,是助力也是阻力。

将他在二十一岁时捧到如此高点,再无法前进分毫。

邓仪算着人差不多该来,倒了三杯酒,酒刚满,脚步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呦!稀客啊!”邓仪一扬眉梢。

乔昭懿:“?”

你这么阴阳的吗?

“千岁大人,生辰快乐!”乔昭懿放下食盒,和岑聿分坐在邓仪两侧,共同举杯,祝贺邓仪的二十一岁生辰。

和丰楼的厨子都是各处挖来的,本事一流。

现在的和丰楼已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奢靡地儿L,一桌饭菜吃下来,少则百余两,多则近千两。

却也不耽误客人的纷至杳来。

今日的主菜是五珍脍、鹅鸭排蒸、鹿脯、葱泼兔、鲤鱼脍,配着条酱炖的大黄鱼,和三两道甜食。

三人浅尝了杯酒,动筷吃了稍许。

乔昭懿送去自己的食盒。

不止吃食,二人另外备了方龙泉印泥,也叫藕丝印泥,据说水泡不散,火烧留痕,是许多王公贵族的专用之物。

一块印泥,一块金。

千金难求。

求的就是个好寓意,希望小邓公公,能名留千秋。

邓仪知道他们的未尽之言,眉眼间漾出一抹笑意,视线再看摆在面前方方正正的两个食盒。

乔昭懿把东西推过去,客气地道:“想说的都在这里了。”

邓仪想着难道是什么难得的好酒。

盖子打开,露出一碗尚冒热气的长寿面。

热气扑来。

邓仪第一次无所适从。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送他长寿面。

外面的人,都巴不得他和岑聿一起早死。

邓仪压住心中不知名的情绪:“……你们买的?”

岑聿:“……我做的。”

邓仪再拆另个食盒。

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压迫气味传了出来。

邓仪:“……?”

某一刻,他都想问,是不是外出时候随手在泔水桶里捞出来的,刚开口,声音忽停。

他看着食盒中的东西,回想起某些以为已经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邓仪不是个矫情的人,此刻心中却也涌起莫名的酸涩。

邓仪将碗拿出,沉默良久,轻声道:“……多谢。”

乔昭懿:“大人太客气了。”

“大人只要记住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便可。”

她俏皮地开了个玩笑。

大喜的日子,她不想邓仪感动到眼眶泛红。

邓仪要是知道她想法,一定会说你想太多了。

邓仪捏着碗,这确实是他小时那地儿L的独家吃食,因着土地原地,田中豆多于米,豆类价格也比米价稍减。

每隔月余,家里会从亲朋那里分来碗。

家里贫,买不起,也舍不得浪费一碗上好的豆子。

邓仪小时见过许多次,却没喝过。

母亲生他落了病根,得了落红之症,家里对他不算太厌恶,却也说不上喜欢,饿不死就行。

这些偶尔一次的解馋吃食,是万万轮不到他的。

邓仪尝了口,觉得味道也就那——

那么非常的不怎么样。

身尊位贵的小邓公公:“…………”

这就是他小时最想得到的东西????

他头一次吃东西吃的想吐。

他真的不太想吃。

望着只动了一口的东西,邓仪准备去吃岑聿做的长寿面。

但一想这是乔昭懿亲手做的,动作又停。

到底忍着恶心把一碗豆汁全喝了。

乔昭懿:“…………”

还真的爱喝啊?

她只想让邓仪意思意思好了。

既然爱喝——

乔昭懿:“大人既然喜欢,日后我日日来送。”

当然不可能是她亲自做。

但每日让小厨房备上一碗还是可以的。

邓仪:“…………”

不要。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的作用。

邓仪今晚看身边两人,比看豆汁儿L还恶心。

邓仪:“……”

他大概是没救了。

……

邓仪第二日醒来,还觉得嘴中残留淡淡的豆腥味,早饭都没吃下去,但缉查院案子又多,忙起来没完没了,一刻不得闲。

等晌午,宫中传他入宫,竟是整个早上都滴米未进,脸色比以往白了不少。

陛下一见他,眼中闪过诧异:“这是怎么了?”

邓仪也不好意思说是什么原因,只答可能最近倒春寒,不小心染了风寒。

陛下一听恍然,又挥手让他向后面挪了挪。

他头疼未愈,再染上伤寒,真是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