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客厅里的柳思昭吓了一跳,想不到丈夫会忽然回来,脸色立即就变得煞白,有些紧张地望了眼女儿。

卫沁雪看出了妈妈的紧张,但是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爸爸和秦姨的事,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也就妈妈一直还放不下,为着这么点事儿,三天两头地找她的茬儿。

她觉得,这事还得她来戳破,不然妈妈怕是绕不过这个弯来,最后倒霉的是她!

想到这里,笑着和爸爸道:“爸,我刚才和妈妈聊到小华和秦姨呢,我问妈妈,既然和秦姨是室友,那怎么最后是你和她成了,没秦姨的事儿,逗妈妈是不是她从中捣的鬼?”

卫明礼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妻子,随口笑问道:“哦,你妈妈怎么说?”

柳思昭勉强笑了下,“你听孩子瞎说,哪有的事儿。”话虽这样说,但她脸上的慌张,却是骗不了人的。

卫沁雪见爸爸语气平静,还笑呵呵的,像是没当回事儿,胆子也大了些,笑道:“妈,你看吧,我都说这是老黄历了,你还偏揪着不放,这下我和小华可以做朋友了吧?妈,我觉得我和小华、荞荞都挺投缘的,我还没有过她们这种朋友,你以后就别为这事,再和我闹气了。”

卫明礼皱着眉看向了妻子,“思昭,你不同意沁雪和小华交朋友,为什么?”

“我……我……”柳思昭一时卡壳,除了她不喜欢秦羽外,她确实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见丈夫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顿时心里一横,咬牙道:“我就是不喜欢秦羽,当年你给她写的情书,厚厚的几大摞,你让我怎么喜欢她?”

卫明礼轻声道:“这是我和你交往之前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你完全没有必要计较,思昭,你在担心什么,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

柳思昭不吱声,她知道,刚才女儿那句“捣鬼”的话,让丈夫起了疑心。

卫明礼淡淡地道:“所以,沁雪刚才说的不是玩笑话,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当着女儿的面,卫明礼没有明说,但是柳思昭知道,丈夫质问的是,当年他和秦羽之间,是不是她捣的鬼?

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她知道,以丈夫的性格,一旦怀疑了,就会去求证。即便她现在否认了,他也能从别的地方找到答案。

当年的当事人秦羽,现在就在京市里呢!

见她低着头,身体绷得紧紧的,两侧的手都下意识地捏成了拳头,显然像是很紧张的样子。

夫妻多年,卫明礼对她的一些肢体动作,早就有些了解,一颗心瞬间坠入谷底。

往事一历历在卫明礼脑海里浮现。

他大一的时候,就在一次社团晚会上看到了秦羽,为她的容貌、文采和丰仪折服,酝酿了很久,下定决定要展开追求,他写了很多信,现在想到当时伏案疾书的场景,仍觉得胸口滚烫。

他是怎么认识思昭的?因为她是秦羽的室友。

又是怎么搭上话的,因

为她告诉自己,秦羽早已心有所属,让他不要再这样执拗,徒给秦羽增添思想包袱。

有一次,她还拿出一封信来,说是秦羽嘱咐她交给另一个男同学的,那个男同学的名字,他现在还记得,那个信封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万弘文收”,思昭还喊他,陪着一起把那封信送给了万弘文,当着他的面嘱咐万弘文,记得去看秦羽主演的话剧《少奶奶的扇子》。

他当时不死心,还又写了几封信给秦羽,托思昭转交。

但都石沉大海,他问思昭,思昭面上有些为难地说:“明礼,秦羽属实对你没有一点想法,这些信只会增添她的烦恼。她早让我转告你了,但是我看你这样诚心,怕你接受不了,一直没说。”

他虽然痛苦,也知道这事不好强人所难。当时思昭劝慰了他很多。一来二去的,他和思昭的接触也就多了起来,等到毕业的时候,俩人就顺其自然地结了婚,很快就有了沁雪。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往事,竟然有思昭的手笔在里头。

卫明礼觉得头有些眩晕,静静地看着妻子,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很感激妻子当年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那样细心、耐心地安慰他、鼓励他,陪着他度过了人生中非常难捱的一段时光。

他有时候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遇到这样一个善解人意、晓意温柔的对象,也是他的福气。

“福气”?卫明礼现在想到这个词,只觉得异常讽刺。

当着女儿的面,卫明礼没有多说,只是转身进了书房。

柳思昭望着他的背影,小腿肚子有些发软,缓缓地坐在了沙发上,卫沁雪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妈妈,怎么了?”

柳思昭怔怔地道:“沁雪,你闯祸了。”巨大的恐慌,朝她袭来,她已然顾不得责怪女儿。

卫沁雪忽然捂住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妈妈,“妈,你当年还真的做了什么啊?”

柳思昭没有回女儿,只是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卫沁雪见她忧心忡忡的,安慰道:“妈,没事,你和爸爸都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难道还能因为二十年前的事儿,真怎么样不成?这事儿早说开早好,再大的结,也隔了二十来年了,你在爸爸跟前多说几句软和话就好了。”

柳思昭见女儿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有些烦闷地道:“你不了解你爸爸,他是一个很较真的人,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可能不值得一提,但是对他来说,却很重要。”女儿没有见过那一封封摞得多高的信,不知道这个女人曾经怎样地让她爸爸魂牵梦绕、痛彻心扉过。

第二天一早,卫沁雪出门前,发现爸妈的房门还紧闭着,想着可能昨晚俩人就和好了,转身就出门走了。

不曾想,她爸爸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

听见女儿出门了,柳思昭按耐不住,到底去推开了书房的门,里面烟雾缭绕的,书桌上多出来很多个烟头,不由皱眉道:“明礼,你咳嗽还没好呢,怎么又抽烟,医生都让你戒了。

卫明礼没有抬头,缓缓地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交给万弘文的那封信,还是我托你转交的那些信?”他想了一夜,隐约觉得,如果思昭要捣鬼,大概就是从这两个节点开始。

“明礼,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确定要和我翻旧账吗?难道我们这些年的夫妻情分是假的吗?还是你想说,我只是你的退而求其次,但凡秦羽当年多看你一眼,你也不会和我结婚?”柳思昭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想了一夜,觉得这事不能和丈夫硬碰硬,只能含糊过去。

卫明礼静静地看着妻子,“这对我确实很重要,我想要个真相,难道我不能求个真相吗?”他的眼下一片青黑,眼球充血,红的吓人。

柳思昭见他这样执拗,知道这事是含糊不过去的了。抹了眼泪,索性抛出了一句:“我给万弘文的那封信,是秦羽给你的,她邀请你去看她们新排练的《少奶奶的扇子》,明礼,难道你去看了这出节目,你和秦羽就能处对象吗?我不过是早些打破了你的幻想,让你不要在没有结果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而已。”

卫明礼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是这样想的吗?思昭,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他的笑容有些凄怆,那些像蚂蚁啃噬心脏的痛苦,那些夜不能寐的晚上,他拼命地劝解自己,想开一些,人生还有很长的路。

原来这份痛苦,他或许可以不必承受。

柳思昭见丈夫有些讥讽地看着她,心口微微发紧,“明礼,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和秦羽也都各自组建了家庭,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可以吗?”

卫明礼没有回应,对思昭来说,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谎言,更甚至,或许只是她一时起意,但对他来说,是无法绕过去的一道坎。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现在的妻子。卫明礼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笼罩在一片巨大的谎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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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五月底,许小华最后一次来京大上外语课,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带了四罐她们罐头厂的罐头,准备送给袁老师。

上午下课以后,许小华就提了罐头过去。

袁利华看到东西,笑着摇头道:“我可不能收,教书育人是我的本职工作。”

许小华道:“老师,这是我先前参加技术竞赛,厂里奖励的,不是花钱买的,只是聊表一点心意而已。”她一开始还有些怕袁老师,觉得太严格了些,后来慢慢接触下来,发现袁老师确实是位很好的老师,对学生要求严格,也是希望学生能不负光阴、学有所成。

袁利华想了想,也只收了两罐,笑道:“剩下的,你给庆元送去,他也要离校去单位报道了吧?”

“是!”

“最后是去哪个单位了啊?什么岗位?”

“西南郊区的石油厂,原油化验工。”

袁利华愣了下,“工人?沈凝都去了出版社呢,徐庆元竟然去当工人?”她那本书,徐庆元和沈凝配合的很好,她也曾动过心

思,要不要向出版社推下徐庆元?

但是徐庆元婉拒了她的好意,说工作差不多已经定了。她还以为是和他专业相关的岗位,也就没有多说。

没有想到,他最后竟然去石油厂当工人。

许小华见袁老师一脸惋惜的样子,缓声道:“他的情况,您也知道的,这个结果,已然是很好了。”

袁利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已然是很好了!”想劝勉一句,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道了一声:“你和他说一声,好好生活。”

其实这句话,也可以稍微转换一下,好好地活着。

许小华勉力笑了下,“谢谢袁老师。”

等袁老师走了后,许小华也出了教室,发现徐庆元不在,刘鸿宇也没来。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心里还有些恍惚,正在想着,庆元哥会不会已经去单位报道了?

他们俩也有半月没见,上一次见面,聊的还是卢姨的信,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当时庆元哥还挺自责的。她因为有些责怪卢姨,也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