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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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女子的消息很灵通,柳永和烟花女子交好,也就等于他的消息也很灵通。

落第举子满腹怨念,饮酒作乐时会发牢骚再正常不过。他们大多不拿妓子歌女当回事儿,说话的时候也不会特意避开,牢骚话听进妓子歌女的耳朵,然后就传到了他这里。

如果苏洵没有大张旗鼓的带着开封府的官差来给他送银子,他会正经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这位俩新科进士的爹。

但是现在……

子有难,爹之过,子瞻子由,出事儿就怪你们爹吧。

苏洵:!!!

可不敢这时候闹别扭。

老苏扶着越老越小孩儿脾气的好友坐下,好声好气给他解释为什么没有悄悄的来。

好友和家里关系不好,虽然他儿子柳涚就在京城为官,但是父子俩过的跟陌生人一样。

柳涚不满父亲整日和烟花女子来往,柳七看不上儿子老实巴交干什么都谨慎小心,父子俩都跟刺猬一样谁都不肯服软,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各过各的。

柳七年老多病,烟花女子也大多生活艰难,能凑出钱来帮他买药已是不易,别的也帮不了太多。偏他花钱大手大脚,穷困潦倒也不知道省着点用,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最近手头宽泛能住在州桥,还能租个单独的小院儿,等过些日子银钱花光,他就只能搬去外城的破烂民宅居住。

最最可恨的是,这家伙还不接受好友的资助,谁和他提钱他和谁急。

怎么着,好友的地位还比不过那些妓子歌女?

苏洵想起来这些就想絮叨,可好友不是他儿子,他絮叨也没用,只能由他任着性子来。

柳永这些天关注开封府查案,眼前有事情做,精神也比往日好了许多,听到好友老生常谈的絮叨也没生气,而是耐着性子和他解释,“歌女妓子来我身边是为了唱新词,我写词她们唱,她们的银钱我受之无愧,你们不一样。”

这话他已经不知道说多少遍了,好友都有家有室,哪儿都要花钱,就算家里不缺钱,他柳七也不愿让友人来养着。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又不会把自己饿死,着什么急啊?

苏洵叹气,“我家景哥儿说将这些银子分成四个月给你,一个月给十两,免得你花起来没有节制几天就没了。但是我想着每个月来一次你得将我们父子俩赶出去,还是直接全给了吧。”

开封府的侍卫亲自送来客店,店家想看他年老欺辱他也得掂量掂量。

客店要做生意,自然得保证店里的安全,附近的地痞流氓私底下都会打点好,因此街上的蟊贼小偷只敢在外面放肆,鲜少有进店犯案的。

今日官差来这一趟,至少能保他几个月的清静。

“知我者,明允也。”柳永笑着回了一句,这时候才注意到好友身边还跟着个少年郎,“这便是你家景哥儿?方才人多杂乱未曾接待,小友见谅。”

苏景殊受宠若惊,连忙上前见礼,“小子景殊,见过柳先生。”

柳先生喊他小友,也就是说他们是平辈,四舍五入他爹就是他兄弟,妙啊。

是吧老苏?

老苏:……

知子莫若父,臭小子心里想什么老苏一眼能看出来。

苏洵捏捏拳头,在心里狠狠给这臭小子记上一笔,准备回家再好好收拾他,“幼子顽劣,实在难缠。”

苏景殊:???

污蔑!这是红果果的污蔑!

小小苏心里吐槽,表现出来的却是一脸无辜,绝不让他爹的污蔑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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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虽是第一次见着好友幼子,但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看他们父子俩这相处还挺有意思,“少年郎有些气性才好,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反而惹人烦。”

苏洵自己给自己倒茶,知道他说的是谁不好接话,于是绕回刚才的话题,“方才你说有落第举子要让新科进士知道厉害,他们要怎么让新科进士知道他们的厉害?”

柳永收回视线,神情很是复杂,“那些书生最初说的是欧阳永叔有眼如盲选不出真才是学之人,要让欧阳永叔好看。不过酒后之言当不得真,清醒之后才改口成要让新科进士们知道他们的厉害,想必不足为惧。”

苏景殊听的目瞪口呆,说欧阳公有眼如盲,可见他们考不上很有道理。人不行别怪路不平,没见过成绩不好还怪考官的。

以欧阳修在京城的声望,真要有落第举子在他出门的时候套麻袋打一顿,整个京城都得抖三抖。

娘说的不错,酒不是个好东西,看看那些满口胡言的落第举子,本来人就不聪明,喝几口酒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要让欧阳修好看,这话他能笑话三十年。

小小苏的表情变了又变,听完之后没忍住问道,“先生,这一榜的进士足足三百八十八人,他们要找茬也不应该找到我哥哥身上吧?”

三百八十八分之二,一百九十四分之一,这得多差的运气才能正好堵住他们俩?

柳永笑着看过去,“这一榜的进士足足有三百八十八人,但是成绩中有不合格的只有你二哥一个。”

虽说朝廷前些年已经取消单场淘汰制,但是这么些年来并没有几个人单场不合格还能高中。

奇才少之又少,连诗赋都不合格,后面的策论经义能有多好?肯定是运气好恰好入了欧阳修的眼,这才侥幸榜上有名。

欧阳永叔的为人天下皆知,朝廷的糊名誊录制度也不是摆设,那些人倒没有觉得这是科场舞弊,反正都觉得苏子瞻的进士名不副实。

苏景殊的表情一言难尽。

还是那句话: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从一百九十四分之一变成独苗苗,找茬的时候想绕开他都难。

可怜三哥什么都没干,还是被牵连拉了贼船。

“先生,他们找茬之前没有看我二哥的文章吗?”各科前几名的答卷

都在贡院外面贴着供人学习参考,他们找茬也要先看看对方的水平怎么样吧?

他哥的文章是欧阳修和梅尧臣共同盖章的好,但凡看过就不会觉得他名不副实,只会惋惜他的诗赋拖了后腿。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什么都不知道还找什么茬?

柳永只是笑笑不说话。

那些人能说出找欧阳修麻烦的话,就不要指望他们的脑子有多清醒了。

苏洵本来以为俩儿子惹上多大的事情,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这?

几个恃才傲物的书生而已,顶多拦路对骂,他家那两个儿子哪个都不是好欺负的。子瞻的嘴皮子有多利索不必说,子由平日沉静寡言,真要有被拦路臭骂的那一天,他也会让对面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回头让俩人出门时带几个力士,免得被地痞流氓盯上,别的不用他这个老父亲操心。

就这?白担心了。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有动静传来。

苏景殊起身去看,只见两个容貌姣好的女子结伴而来,进屋后落落大方的打过招呼,然后轻车熟路去厨房煎药。

苏洵见状不再打扰,只叮嘱好友安心养病,把身体养好再造作也不迟。

柳七哭笑不得的让他们父子俩赶紧走,他也是当爹的人,也没见他这么啰嗦。

苏洵不想戳他心窝子,摇摇头带上儿子离开。

大夫说他心情一好病就能好,没事儿干的时候没精神,给开封府帮了个忙倒是精神了起来,看来以后得多给他找点事情干。

苏景殊兴致勃勃的看着过来照顾病号的女子,很想知道柳大佬是不是真的去什么花街柳巷都不要钱,但是他不敢问。

他要是敢把问题问出来,他爹能当场把他扔外面。

天已经黑了,州桥热闹也不能热闹到明天早上,大家还是需要睡眠的,大半夜在外面不安全。

老苏和小小苏回到家,苏轼苏辙正在说他们今天遇到的事情,看到父亲和小弟回来连忙招呼他们一起听。

这些天几乎天天都是宴,一天赶三场都有可能,傍晚时有人邀请他们去新开的酒楼品尝汴京首次出现的美味佳肴,大苏对美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一听有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当即带上弟弟前去赴宴。

然而到了酒楼,桌上的确摆上了酒菜,只是那些酒菜看上去平平无奇,并不是邀请他们时说的首次出现在汴京的美味佳肴。

他们俩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等到入座之后,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同来赴约的某个书生便提议玩行酒令,不对劲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酒令内容必须要引用历史人物和相应的典故,说的好就能独享一盘菜,说的不好就只能看着别人吃。

桌上一共六道菜,算上他们兄弟俩一共八个人,一人一道菜,刚好剩下两个人没饭吃。

这哪儿是请他们赴宴,分明是找他们麻烦来了。

老苏:……

小小苏:……

他们还没来得及提醒,对方就已经找上来了吗?

问题是,找的茬为什么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他们想象中的找麻烦,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堵住这兄弟俩,洋洋洒洒一通臭骂然后扬长而去,或者花钱雇些地痞流氓把他们俩堵在无人的小巷里揍一顿。

实际上的找麻烦,借口请他们吃饭,然后人来了不给他们饭吃。

这么幼稚的吗?

苏景殊默默为那几个书生默哀,和他的文豪哥哥们玩行酒令,肯定被欺负的很惨吧。

大苏也不知道那几个书生是怎么想的,这般找茬他也是头一次见,然而他只愣了一下,那几个家伙就已经自顾自开始玩。

最先说话的那个说“姜子牙渭水钓鱼”,端走了一盘鱼肉。

第二个说“秦叔宝长安卖马”,端走了一碟马肉。

第三个说“苏子卿贝湖牧羊”,端走了一锅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