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 / 2)

经过玄关,就是大厅。

内部装饰偏向于极简风,墙面的装饰并不多,江泊烟不屑于谈墨,始终保持敌对的攻击态度,锐利的视线扫过四周,最终停留在落地窗边唯一一点突兀的颜色上。

法蓝色。

这样的颜色在寒冷的冬季光是看到就让人觉得惬意,江泊烟被塞满酒精的大脑突然闪过一段文字,是他前段时间从傅南时那里拿来的关于路饮的资料。

资料上写到路饮最偏爱蓝色系。

这点蓝色破坏了大厅以黑灰为主的极简装修风格,在江泊烟的家中根本不被他母亲赵思佩允许。

江泊烟恨恨地盯着看,知道谈墨宠路饮,从这种小事上就能清楚窥见一二,但他知道得越多,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酸溜溜得很不好受。

酒精作用下,他大步想朝沙发走去,但被路饮挡住了去路。

落地窗旁边的沙发是谈墨平时用来看书和打游戏的地方,他尤其钟爱这块地盘,因为所有东西全部出自路饮之手。

“你要是敢碰它,滚出去。”

江泊烟现在头顶冒绿烟,眼睛冒红光,但又不敢对路饮动手,和他在原地僵持,牙齿咬得很紧,身体轻微发抖。

路饮不介意再刺激他:“我和谈墨在这里做过很多事。”

“操操操!”江泊烟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简直快要被他逼疯,“不准说,我不想听!闭嘴,路饮,我让你闭嘴!”

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不知道拿路饮怎么办,恨得想要掐死他,可又不舍得。

江泊烟被气红的眼睛开始冒眼泪,又用袖口胡乱去擦拭,看上去可怜得厉害。

路饮无动于衷,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我报警了,离开我家。”

江泊烟声音沙哑,瞪他:“我就是想念我的前男友,警察来了也管不了!少拿这种事情吓唬我,我不走!”

“对。”说着,他像突然抓到希望,“你告诉谈墨我们谈过恋爱吗,他要是知道还会不会再要你?还有,他应该叫我一声姐夫!我要跟他说,我上过你无数次!”

“下次见到他,我要让他当面叫我姐夫。”

“姐夫”两字并未让路饮改变脸色,而是反问:“我们接过吻吗?”

“什,什么?”

江泊烟惊讶于他的直白,脸色红了红。

路饮耸肩:“什么都没有,不是么,所以你凭什么算我的前男友。”

江泊烟的嘴角抽搐几下,五官扭曲,他想反驳,但又真的无法找出曾经和路饮亲密的证据。

他很后悔错失曾经得天独厚的机会,一番话被堵在喉咙口,憋得难受,瞥见路饮眼底的厌恶,又听到他继续说出“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让我觉得恶心”这种绝情的话,江泊烟的大脑嗡得一声,登时就失去了理智。

坏脾气跟着今晚下肚的整瓶酒精一起击溃他理智,江泊烟喘着粗气,不管不顾朝路饮逼近:“你说得对,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现在真的好后悔,但没关系,不代表我没有机会,我今天就在这里办了你!”

但他还没靠近路饮一片衣角,门外警铃大作。

江泊烟后知后觉,猛地瞪眼:“你真的报警了?”

做完笔录后路饮回到清河郡,江泊烟嫌丢脸,没打电话通知家人保释,还被灰头土脸地押在警局看守。

相比于他此刻的狼狈不堪,路饮的心情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晚上十点半,他回到家后先进了浴室。

每到冬季他就有睡前泡一个热水澡的习惯,聘请的阿姨在下班前提前给他准备了甜点水果和红酒放在托盘上。他打开浴缸的按摩功能,端起酒杯啜饮一小口。

温暖的酒液滑过喉口,路饮双手攀住浴缸边缘,闭上眼睛放空自己。

他今晚喝了过量的酒,酒精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居然叫了谈墨“老公”,但觉得顺口,并未有多少难以启齿。在这之后谈墨和那个男人匆匆说了几句,很快主动挂了电话,时间过去三小时,现在对面了无音讯。

浴室里放着歌,四周热气袅袅,困意席卷路饮,他垂下眼眸,长睫在他脸上投下浓密阴影。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路饮摸到手机,看了眼熟悉的备注。

他对谈墨在这时候的来电不感到意外,虽然在洗澡,但还是接起了视频,将手机平放在托盘上,确保镜头无法拍到自己。

谈墨本来是来查岗,认出浴室熟悉的装潢,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既不挂断电话,也不发出声音,大约正在屏息,就连呼吸也听不真切。

这样大概互相僵持了一分半,路饮用指关节抵住太阳穴,空出的另一只手慢慢搅动浴

缸的水流,发出“哗啦”一道声响,主动打破僵局:“你看了三个小时的岛上风景?”

他率先开口,谈墨就顺势笑了起来,语带调侃:“我还没有成熟到在某人喊我老公后,能够继续心平气和地扛着相机拍摄那些风景照。”

路饮面不改色:“是么?”

谈墨:“刚才我就一直在怀疑,你真的喊了我老公?确实不是我幻听?”

路饮靠坐在浴缸光滑的边缘,阿姨为他准备的香薰蜡烛有着威士忌淡淡的微醺香,和左手边醇厚红酒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醉意在袅袅的热气间蔓延。

路饮突然问他:“好听吗?”

谈墨一愣。

见他沉默,路饮略一倾身向前,抬眸朝着镜头看过来,那双被浴室水汽浸湿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在谈墨的屏幕上放大,连带着他那张漂亮的脸。

他总是这样,意识不到自己对谈墨的吸引力有多大。

一缕湿发掉落在他额前,路饮顺手将它往后梳,露出完整令人艳羡的眉眼。黑发、白肤、被红酒液浸润的唇瓣,浴室的水汽给路饮全身打上一层朦胧的质感,谈墨定定看他,呼吸一紧,狼狈不堪地转过头去。

路饮屈指敲击手机屏幕,“咚咚”两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谈墨简直咬牙切齿,他还在室外,根本无心欣赏风景,抬手拦了一辆车,让人送他回酒店。

他坐进车内后还是觉得热,单手解开衣服的纽扣,声音带着挥散不去的火气,听着像是自暴自弃:“真的要疯了,好听,好听死了,我沿着海岸线跑了整整三小时,满脑子还是你那声老公!该死的,路饮,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路饮又重新坐了回去,抬手揉捏酸涩的眉心,说:“三杯。”

他再次从拍摄范围消失,手机屏幕定格那片灰黑色的石纹砖,谈墨只听到他略带疲惫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天高路远,他拿喝醉酒的路饮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但也不想就这么挂断了电话。

他沉默听路饮洗澡,电话那头任何细微的水流声,都能让他那些自从上车起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冲动变得更肮脏,简直糟糕透顶。他住的酒店就在附近,六七分的车程,下车后谈墨快步回到房间,将空调温度调至最低,长长吐出一口热气。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在床沿坐下,面对一成不变的屏幕,忍了又忍,额头青筋直跳,还是有点儿忍不了,索性遵循本能:“路饮,你把镜头对准自己。”

路饮的声音传来:“喝酒只会让人变得冲动,但不会降智。”

谈墨精虫上脑,根本不想再去琢磨路饮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这件事,他被路饮喊了老公,这人就是他老婆,所以说:“我现在就想看到你。”

路饮:“我在洗澡。”

谈墨轻轻冷笑一声:“喊我老公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矜持?”

大概无话可说,几秒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穿过镜头,抓稳手机,路饮那张漂亮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方,被水汽氤氲出一片潮红。他斜靠着浴缸,眼眸微垂,显出几分沐浴后的松弛感,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谈墨一眼,说:“看吧。”

镜头只拍到路饮下巴以上的地方,谈墨如愿以偿,但又觉得不够。

一串水珠从路饮发梢滴落,沿着他的侧脸线条一路滚下,直至汇入手机无法拍摄的视角。谈墨看得心头火热,长长吐出一口热气,远远无法得到满足。

“我还想看。”他有点儿得寸进尺,就差把欲、火焚身这四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动机,“一点点来,我想先看到你的——”

路饮打断他,只喊他的名字:“谈墨。”

谈墨的失控被这道清冷的声音生生逼停,缓缓吐出两字:“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