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归还(2 / 2)

晚上等训导员们回来的时候,洛九就凑到了奇乐的身边,观察着奇乐的尾巴,确定它的尾巴正在逐渐好转,洛九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今天那个抢了昆天的人过来了,他的身上有着黑框的味道,也不是黑框的味道,就是有些相同的感觉,但是他不是黑框。”奇乐趴在了地上,轻轻摇晃着尾巴,说道:“他被带走了。”

“可能是和黑框有些关系。”洛九在警局的事情比奇乐长,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中间也许有什么藏着的东西要被戳破了,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出于警犬的直觉,它觉得不太好。

“其实我之前在那个村子里的时候,大部分村子上的人,我应该都是见过的,但是我没有见过蒋大福,也没有见过杜啸天。”奇乐稍稍停顿了一下,它似乎是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但是越弄越糟糕,最后只得烦躁地咬了几下空气,而后趴在了洛九的身边,略微半阖着眼睛

道:“人类的事情太复杂了。”

“嗯,太复杂了。”洛九迎合着它的话。

“我想能帮忙,但是我能帮什么忙呢?”奇乐问道。

“不用你做什么的,等待他们的命令就行了。”洛九扭过头,轻轻舔了舔奇乐,它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是什么?”洛九一直都只会对它夸夸夸,可从来没说过奇乐的问题在哪,突然听到了洛九这话,奇乐有些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了洛九,轻轻歪了歪脑袋,困惑道:“我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你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而不快乐,不自由。”洛九轻轻甩了甩尾巴,它道:“你不用担心因为自己少做了什么而被抛弃,不用总是想要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而给自己增加各种的压力。”

实际上这段时间,奇乐在警局的时候,洛九就已经察觉到了奇乐和其他警犬不太一样的地方。

无论是昆天还是洛九,又或者是阿凯,在警局其实是很放松的,这是它们生活的地方,工作的地方,不需要紧绷着自己,偶尔休息的时候还会偷懒,尤其是昆天。

虽然警犬的培训是抑制了警犬的天性,但是警犬说到底也是狗狗,狗狗就是会贪吃一点,就是会想要玩,想要亲近人,这都是狗狗的天性,无论怎么培训,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残留的,只是在每只警犬身上存留的程度不同而已。

可是奇乐没有真正经过这些培训,在它的身上,洛九却看不到多少狗狗的天性。

奇乐是认真的,无论是执勤还是训练,它都极为认真,仔细地去盯每一处,它担心自己做的不好,担心训导员会不喜欢它,担心它会给警局惹麻烦。

它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焦虑,十分敏感,可是表面上却比任何警犬都更加的稳重,更加讨好人类。

“你就像是一个人,揣着一把刀,一条路走到黑。”洛九轻轻晃动着尾巴,它轻轻咬了一下奇乐的耳朵,说道:“放松一点,不要那么紧张,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也没有关系,都有机会改正的。”

奇乐盯着洛九看了一会儿,它没有吭声。

训导员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两只狗趴在一起,也许是看习惯了,训导员心中已经波澜不惊,甚至直接爽快地接受了。

不过训导员此刻也没空理会这两只正在谈心的犬,因为杜啸天的出现,案件有了新的进展,杜啸天和黑框青年验了DNA,确定是亲属关系,也就是说,他们是亲兄弟。

黑框青年看到杜啸天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都变了,几乎是猛地站起身,大声吼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杜啸天显然也不知道黑框青年在这,他愣怔了一下道:“大哥,你怎么在这?”

警察很快就将黑框青年摁住了,但是他依旧十分激动,扭过头对着身后的警察说道:“快把他送走!别让他在这里!快把他送走!”

“你弟弟抢劫,伤人,袭警,偷警犬,数罪并罚。”旁边的警察说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的吧,你弟弟他不知道,但是你应该知道。”

“不,他还没满十八岁,他还有机会的。”黑框青年咬着牙道。

“不,他满了十八岁了。”旁边的警察盯着黑框青年,一字一句道:“他上个星期满了十八岁,也就是说,现在他所做的所有事情,他必须承担所有的法律责任。”

“……”黑框青年面色呆滞,他浑身微微发抖,事实上被捕了这么多天,他一直都是很沉稳,很沉静的,不管警察问什么,他都真真假假地混在一起,偶尔被揭穿了也就笑一声,甚至还会夸赞警察聪明,气得办案的警察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但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但是此刻,他浑身都在发抖,死死盯着眼前的杜啸天,好一会儿才又坐回了椅子上,他盯着杜啸天说道:“你不应该进来的,阿天,你不应该进来,你太笨了,你们太笨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什么都不肯说了,警察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又把他带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黑框青年低声喃喃着:“完了,都完了,之前是他怕我说出来,不敢动你们,现在是我怕他动你们而不敢说出来……你怎么能来他的眼皮子底下呢……”

*

“我当然不怕了,我跟你说。”昆天正趴在草地上和一群同伴们说着当时的事情,它何止是添油加醋,它简直是把这件事情往神话上面发展了:“那个时候,我就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然后我猛地一个飞扑,你猜怎么着,我直接把摩托车给推翻了。”

“推翻了?”旁边的史宾格实在是忍不下去,打断了一下。

“没错。”昆天丝毫不受影响,它稳定发挥道:“我当时非常神勇,扑到了那个人手里拽着的包上面用力咬住了包,那个人被我吓的手脚无力,根本拽不动这个包,后来又冲过来了一个人,他把摩托车扶起来只有大喊着上车,抢包的那小子立刻上车了,这问过他昆爷吗,我能答应吗?我绝对不能答应啊,于是我就又是一个猛冲——”

“然后就被摩托车直接带走了?”旁边的阿凯接着说道。

昆天:……

昆天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了眼阿凯,它就说,有时候讨厌马犬真的是有原因的。

阿凯终于忍到了昆天将这件事情给复述结束了,它脑瓜子都在嗡嗡直响,闭着眼睛道:“你知道你这一大段话,奇乐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昆天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对方抢包失败,但是掳走了昆天。”阿凯的总结言简意赅。

昆天:……

它就说,跟洛九待久了,肯定会被传染的,这个典型的洛九说话的风格!

昆天这边没有享受到梦寐以求的吹捧的目光,心下正有些失望,旁边的拉布拉多便立刻捧场道:“昆天厉害啊,太厉害了,摩托车都能扑倒!”

昆天摇晃了一下尾巴,本来心情低落而耷拉下来的耳朵立刻竖起,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了。

阿凯舔了舔爪子,它的眼神从昆

天的脑袋上掠过,眼底透着一丝怀疑,不明白这货是怎么当上防暴犬的。

这边还在质疑着昆天的智商水平,那边的训导员已经给昆天做好了压惊的套餐,依旧是迷狗的大鸡腿,昆天嗷嗷就往上扑,训导员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它道:“小没良心的。”

昆天的快乐特别简单,一个鸡腿就可以了。

奇乐从旁边看了眼,它蹲坐着,微微舔了舔爪子,它的耳朵在听到声响的时候会下意识微微一动,而后扭过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了自家训导员也拿着两个盆子走过来,因为奇乐和洛九都是同一个训导员,所以训导员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加大了,但是对于训导员这简直就是痛并快乐着,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着实是不错的。

“大鸡腿,我是没有的。”训导员将两个狗盆子里都放了吃的,给洛九和奇乐做了简单的拒食训练之后,便允许它们上来吃东西了,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小鸡腿,将鸡骨头直接给剃了,鸡肉撕开放在了狗盆子里,小声道:“悄悄给你两弄得啊,快点吃。”

训导员刚刚说完,就看到洛九舔了舔奇乐,他起身啧了一下。

吃过饭之后,大家各自回了犬舍,这两头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警犬们十分疲惫,拉布拉多甚至在吃饭的时候都差点睡着,一头栽进了饭盆子里,但是还不忘记张开嘴多吃几口,最后被它的训导员哭笑不得地提溜起来,擦干了脸之后,便让它去犬舍睡觉了,简直就是沾地就睡,累极了。

不过昆天倒是唯一一个生龙活虎地,它就蹲坐在栏杆旁边找奇乐聊天,说道:“他们给我吃面条,那个面条真的特别香,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美味的东西,我是真的想要吃,但是我记得训导员说过狗狗有很多不能吃的东西,吃错了就会死了,我想了一下,虽然我不怕死,但是能不死最好别死,还是活一下比较好。”

“说重点。”洛九说道。

奇乐其实已经快要睡着了,它真的累了,特别是昆天这一大串根本找不到重点的话,对于奇乐而言更像是催眠一样,让它很快就有了睡意,只是听着昆天说话而已,耳朵就直接耷拉下来,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时而微微半阖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就算是回应了。

“说重点……就是……”昆天两秒总结好了重点,说道:“我真英勇。”

“好,可以睡觉了。”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洛九也趴在了地上,它轻轻晃动着尾巴,扭过头伸出舌头舔着奇乐,将奇乐脸上的皮毛都给弄湿了。

察觉到了洛九的靠近,奇乐没有半点防备,直接侧着身体睡觉,最柔软的腹部露在了外面。

洛九盯着奇乐柔软的腹部看了一下,而后轻轻蹭了蹭奇乐,低声道:“睡觉了……一起睡觉了。”

奇乐含糊不清地哼唧了两声,闭着眼睛,毛茸茸的脑袋乱顶了一下就算是回应了,而后在夏季的蝉鸣声中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在梦里,奇乐梦到了自己跟洛九啃着同一根骨头,突然骨头消失了,它一时间猝不及防往前一

扑,就直接啃到了洛九的舌头。

一觉睡醒就到了第二天,和往常一样,训导员们都非常起早,一睁眼就要开始弄警犬们的早饭,昆天吃早饭……不,应该说它吃的每一顿饭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恨不得把自己给埋到狗盆子里去,恨不得连盆子都一起吃了。

但是实际上,它这么迅猛的姿态,真正吃进去的狗粮也没多少,不少都洒了出去,然后再在地上舔着吃,耽误的时间反而更长,第一个吃完了狗粮的就是洛九,它的进食速度一向是看上去不算很快,实际上是风卷残云,直接甩了昆天好几条街。

“你说你,吃都吃不过别人。”昆天的训导员给昆天收拾着地上的残渣,看到昆天又往这边伸出狗头,便顺势直接拍了拍昆天的脑袋,说道:“往旁边去。”

昆天的耳朵微动,快速地伸出舌头舔舐了几下地上残留的几个狗粮,然后飞快往旁边一躲,这个身行敏捷程度,丝毫不比阿凯它们差,训导员见状冷笑道:“昆天啊,你就躲吧,你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吗,你说你还不是得在我手里!”

训导员用力搓了搓狗头,而后叹了口气,让昆天走远点,然后继续低下身子打扫着犬舍。

等它们都吃完了,被拉到训练场的时候,奇乐又听到了叮铃哐当的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它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扭过头看去就瞧见了老许又过来收废品了。

因为是夏天,大家都喜欢买一些饮料或者凉水,饮料瓶也就相对而言比较多,老许热的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黏在了身上,看上去有些难受,但是他手里按着那些饮料瓶,看着一堆堆的饮料瓶塞满了自己的麻袋之后,被太阳晒得甚至有些脱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夏天瓶子多,等到冬天,瓶子可就少了很多了。”警察将瓶子递给了老许的时候,说道:“你腿脚也不好,现在还能跑车卖点废品,等到了天气凉了,最好别跑了,特别是下雪天的时候,路上都是冰,你说这要是一不小心摔了还是怎么了,你这攒的卖废品的钱,还不够你看病的。”

这话虽然扎心,但是却是事实。

老许憨厚地笑了一下,他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说道:“等到下雪就不搞了。”

“你现在还去流浪狗之家啊,那边不是官方出面,成为了公益组织吗?”警察说道:“你的那点钱,自己也存着点,都花在了那些流浪狗身上,你自己养老怎么办?”

“我……我有的。”老许说道:“我有棺材本的。”

奇乐一直都蹲在旁边看着,老许似乎是察觉到了奇乐的目光,他扭过头看向了奇乐,而后道:“恭喜啊,成为了陪玩犬啦。”

奇乐叫了一声,它轻轻晃动了一下尾巴尖。

“老许。”洛九的训导员见奇乐一直看着这边,也跟着过来,就看到了老许,他看到老许之后便问道:“怎么样啊,你孙女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老许说道:“正在家里养着呢,好多了,前段时间还说想要养个小猫小狗的。”

“流浪狗基地那边,别的没有,就是流浪狗特别多。”洛九的训导员闻言,笑着说道:“不过你领养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有的狗身上皮肤病可能会传染给小孩,有的还有跳蚤之类,要做驱虫,不然小孩子沾染了也不得了。”

特别是老许家里的小孩身体还不太好,这要是不小心弄得感冒发烧,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我知道的,我之前养了一只大黄狗,后来跑掉了。”老许说道:“前段时间,我去东城区收废品的时候,还看到了一只,不过不是我之前的那只。”

“你怎么知道不是之前的那只?”洛九的训导员笑着问道。

“肯定不是啊,这只比我之前的那只大了不少,也养的更好,其实我之前那只也挺乖的,就是有时候有点调皮,我准备再去找找,假如找到了呢?”老许顿了顿,说道:“毕竟也是养了这么长的时间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它,不想要别的狗……养狗就像是养小孩似的,有感情了,谁也没法替代的。”

对于老许这话,洛九的训导员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那你有需要的时候,就我们说说,我们也能去帮你找找看,也许能够找得到。”

“知道了,我先走了,等会废品站那边要关门了。”老许摆了摆手,又推着他的小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