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 / 2)

出发时,商挽琴拖了一大包行李。芝麻糖落在行李最上面,跟着行李一晃一晃,像在玩游戏一样,时不时拍拍翅膀。

“这是……”不止其他人,连乔逢雪也忍不住惊讶起来。

“小姨收拾的行李。”商挽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换洗用品啊,驱虫药啊,甚至还有贴身锁子甲这种东西,就成这样了。我都说了没必要,是吧?”

乔逢雪想了想,却很赞同地点点头:“多备些总是好的。”

商挽琴看他一眼,心想,要不是看见你自己只带了个小包裹,我真要信了这话。她把行李拖到等候的马车上,再探头时,就看见乔逢雪正和其他人说话。

她没走上前,而就待在原地,目光来回扫视那些人。

在场的都是玉壶春的弟子,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如回春楼楼主郑医仙、琢玉楼楼主辜清如,还有新加入的弟子,如许飞、罗扬。商玉莲和程镜花都没来,她俩需要卧床休息,不被允许太多走动。

换血了啊,商挽琴暗道。

而且,称得上是大换血。

此前,温香、江雪寒作乱一场,引得玉壶春弟子倒戈不少。七名楼主中有两名参与叛乱,还有一些跟随他们的高级弟子。这些人大部分当场被斩杀,剩下一些逃走了,正在被通缉。

现在留下的这些弟子,还有新近被提拔的人,称得上是乔逢雪的死忠。如此一来,原著中玉壶春惨遭血洗、乔逢雪这个门主被污蔑又被放逐……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吧?

这样的话,唯一的变数就是……

商挽琴抓着马车的门框,手不觉用力。没记错的话,原著里“星沉白沙”的剧情过后,就迎来了她这个表妹的死期。

在那段剧情里,乔逢雪沉疴未愈,又在沙漠中被下毒。他好不容易回到江南,拖着病体处理公事。这时,苦苦单恋他却没有结果的表妹被欺骗,将毒/药当成情蛊,偷偷让乔逢雪服下,并且将他骗至一处陷阱里。

陷阱里,表妹终于发觉不对劲,追悔莫及却又无可奈何。作为补偿,她牺牲了自己,拼命将乔逢雪推了出去,也贡献了人生中唯一的高光片段。

看书的时候,她抓耳挠腮,着急得很,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表妹那么傻,居然相信这种谎言,还真的把表兄诓进去了。

现在自己伫这儿,才明白过来,那并不是傻,只是执行了兰因会的命令而已。原著只是一本虚构的小说,但在小说背后,确确实实藏着一个更深的、更不为人知的世界。

“表妹?”

在她走神的时候,乔逢雪已经结束了谈话,来到她面前。他保持了一段距离,问:“你怎么神情不大好?”

“没有啊。”商挽琴下意识否定,同时扬起笑容,“我就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他多看她一眼,绕到了马车另一头,从那边上车。

商挽琴也上了车。马车还是落月山庄派来的,但这回没有车夫,只有

马。在原本是车夫的位置上,换成了身穿长袍的傀儡人偶,那种近似人类却又并非人类的白惨惨的面容,乍一看见还挺渗人的。

马车在夕色里奔驰,到城郊后开始起飞。天边霞光一缕,头顶群星闪烁。芝麻糖不肯进车厢,而是跟在一旁展翅飞翔。它长大一些了,头顶的一根□□毛逆风飘荡,十分华美。

“秋天的银河,是一年中最漂亮的。是吧,表兄?”她问。

“嗯,的确如此。”

乔逢雪盯着前方,目不斜视,身体也一动不动。

商挽琴略弯起眼睛,继续道:“我很喜欢星空。我曾经和一个朋友约定过,要一起去看看天下各地的星空,究竟有何不同。”

“朋友?”他看过来,“什么时候的朋友?”

“来江南之前的。”商挽琴轻描淡写,还是笑,“怎么样,这个约定是不是很美?”

“嗯……”

他一边应着,一边移开了脸,用后脑勺对着她。那不带任何含义的应答声,听上去很像敷衍。但随即,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说:“从前没听你提过,还有什么朋友。”

“哎呀,我没提过吗?我肯定提过的,而且不止一次。”商挽琴用无辜的语气说瞎话,“可表兄不关心我嘛,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在意,更不会记得的。”

“我何曾……”

他一下扭过头,想要说什么,却一下定住了。

商挽琴抬着脸,略前倾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笑问:“何曾什么?”

车厢内弥漫着沉默,以及初秋凉爽的夜风。两侧车壁上挂着琉璃灯,照亮他的眼睛。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他连一下眼都没眨,却还能保持水润明亮,这真的很令人佩服。

商挽琴思维略微发散,想到了这一点,自己把自己逗笑了。“嗤”的一声。

这声音打破了寂静,也打破了禁锢。乔逢雪略一抿唇,偏开脸去,低声说:“坐好了说话。”

“嗯嗯。”

商挽琴一笑,见好就收,坐直了身体。她侧过脸,去看外面的天空。淡淡的云气横在星空之间,清爽又华丽。

“我……”

“表兄……”

他们同时开口,也同时停下。

“表妹先说。”他若无其事道。

“……没什么,我是在想,希望这趟旅途没什么波折。”商挽琴说,“落月乌啼,星沉白沙。这两句已经应验了。接下来那句‘洛京花满’指向非常明确。要是有人想打什么主意,或许会行动起来。”

“比如?”

“比如镇鬼王嘛。”商挽琴半真半假地说,“我有点后悔哦,早知道,当初就不介绍他和表兄结盟了。”

“他若有心思,怎么样都会找上门来,与你无关。”一谈正事,他就恢复了正常,镇定从容许多,“你把骨牌收好便是。”

商挽琴胸前挂了三块骨牌,有些累赘,所幸这东西很轻,也不碍事。她想起来,第一块骨牌还是从厉青锋那

里得到的,无论那少年在原著中如何行事,至少他对凌言冰是一派真心,可惜……

她暗叹一声,点点头,不去多想。

“表兄呢,刚刚想说什么?”

“我……”

一提到这事,他就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刚才的从容镇定,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表兄?”她催道。

“……音音。”

他抬眼看来,竟换了个称呼。

商挽琴心里一跳,有点小心地回答:“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