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姜姜先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摆放整齐,接着就将整间房仔仔细细地探索了一遍。

来的时候姜姜特意问过赵子塘,从他得知口中房间里并没有监控,只有玄关处有两个摄像头,姜姜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的确如此,赵子塘并没有骗她。

所以她不仅自己探索,还拿着白玉玲珑镜,让谢绡一起看。

两个人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呼。

“这大落地窗!我真的太爱了!”谢绡隔着镜子,眼里满是羡慕,“你下次试试用高脚杯装着红酒,边喝酒边站在窗前俯视底下的车流。记住,一定要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暗。”

姜姜不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于是虚心请教,“这样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谢绡脸色深沉,“这样你就能体会到霸道总裁的感觉了。”

姜姜:?

姜姜满脸好奇,“霸道总裁是什么?”

能用霸道一字来形容,姜姜只能想到皇族子弟,龙子凤孙嘛,天生就比旁人多出几分高不可攀的气势,一个个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太子如此,怀宁公主亦是如此。

谢绡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霸道总裁的意思,她想了想,“大概……就是纪絮桉那样的?”

姜姜顿时明白了,看来即便这个世界没有皇权至上的规矩,有些人依旧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存在。

“先不说这个了。”谢绡感觉越说越错,她也不好意思跟姜姜说一些土尬的东西,主要是姜姜太单纯了,谢绡怕把她教坏。

“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跟纪絮桉开启同居生活了?”她满脸写着八卦。

姜姜跪坐在窗边,同谢绡一起望着窗外的景色,她的眸光平和温柔,语调轻缓地道:“纪絮桉应该不会经常过来。”

谢绡不理解,“她不是说要跟你培养感情吗?不然为什么要为你办理外宿手续?”

姜姜将额头靠在玻璃窗上,笑盈盈地同镜子里的谢绡对视,“小绡,连你也被她骗了吗?”

这话只不过是纪絮桉用来应付纪老太太的罢了,姜姜要是真的相信,那才是中了纪絮桉的陷阱。

姜姜对纪絮桉若即若离,纪絮桉又何尝不是一样?

纪絮桉深谙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的手段,刚见面时就给了姜姜一个下马威,用冷淡且厌恶的态度将姜姜镇住。

她虽然嘴上说的很凶,在其他方面却并没有苛待姜姜,该配合的时候也很配合,难免会给人一种面冷心热的错觉。

“纪絮桉的目的从来不是赶我走。”姜姜淡淡道,“她只是想我安安分分地呆着,不给她带来任何麻烦,就足够了。”

“可她之前还表现的很讨厌,很排斥你,一副恨不得立马让你滚出纪家的样子。”谢绡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糊成一团了。

“她要是不这样,怎么能让我害怕,从而安分守己?”

谢绡恍然大悟,“所以那个时候,你的害怕

都是装出来的?!”

她没想到姜姜那么早就开始演了,居然连她也被骗了过去。

“也不完全是。”姜姜的确很忌惮纪絮桉,因为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的她完全不是纪絮桉的对手。

“纪絮桉要是真的想赶我走,只需要放任纪荷鸢欺负我就好了。”可她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还在纪荷鸢欺负姜姜的时候替姜姜出头。

“那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娶你?看起来也不像啊。”

“大概是我最近的表现还不错,让她挺满意。”姜姜抿唇露出一个浅笑,“纪家有钱,不是养不起一个孤女。”

这下谢绡明白了,“她是想先稳住纪老太太,然后跟你解除婚约是吧?”

所以纪絮桉才会处处避嫌,就是担心一旦姜姜喜欢上她,解除婚约的事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所以,你想请她来吃顿饭,把一切说开吗?”

姜姜摇头,“不是完全说开。”

她见谢绡不理解,便很耐心地跟对方解释道:“小绡,话永远不能说得太满,否则便会失去回旋的余地。说一半留一半,七分真三分假就足够了,这样还能给自己留下退路,不至于陷入僵局。”

谢绡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就是要懂得留白,对吧?”

说白了就是语义含糊,让对方自己理解、自己脑补呗。

“可你刚才还说纪絮桉想避嫌,那她会来吗?”

姜姜笃定道:“她会。”

对纪絮桉这种大权在握,性子说一不一的人来说,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情,是最难忽视不理的,哪怕是为了解开心底的疑惑,她也一定会走这一趟。

“以后我不确定,但今晚,她一定会来的。”

——

下午四点多,赵子塘就安排人把姜姜要的东西送来了。

姜姜这是第一次使用现代的厨具做饭,上回还有人帮忙,这次完完全全得靠她一个人,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从她的动作根本看不出任何生疏,连谢绡都感慨道:“你看起来真的完全不像是没用过的样子。”

“我看老宅里的厨娘用过。”姜姜解释道。

她切菜的速度并不快,但下刀很稳,切出来的土豆片厚薄几乎一模一样,看得谢绡满脸惊叹。

而且姜姜还系着粉色的围裙,上面的图案是一只可爱的兔子,胸口的地方甚至还有两个小耳朵,差点儿没把谢绡萌晕。

明明两个人的脸长得都一样,为什么姜姜就给她一种很软很好欺负的感觉啊?

谢绡感觉看姜姜做饭也很有意思,看着看着,她忽然灵光一闪,“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工作吗?你可以去做美食主播啊!”

姜姜蹙眉,“这是何意?”

谢绡来劲了,小嘴叭叭根本不带停的,说到最后姜姜也明白了。

“这里的人喜欢看别人做菜?”姜姜不理解,做菜有什么好看的?

“不止呢,还有唱歌跳舞玩游戏之类

的,总之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谢绡越想越觉得可行,恨不得马上让姜姜注册一个账号。

姜姜没有打击她的兴致,只是冲她挥了挥手中的菜刀,“等我空下来再仔细了解一下吧。”

谢绡一想也是,“那你先忙。”

准备食材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姜姜估摸着纪絮桉可能要回来了,就把白玉玲珑镜收了起来。

下午六点一十分,纪絮桉用指纹打开密码锁,才刚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菜香味就飘了过来。

纪絮桉关上房门,边走边将外套也给脱了下来,随手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等姜姜听见动静回过头时,纪絮桉已经快走到厨房门口了。

“你回来了!”姜姜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里的惊喜毫不掩饰,直白到让人心口发热。

纪絮桉脚步微顿,“嗯。”

她很快又继续往厨房走,边走边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姜姜受宠若惊地看着她,接着赶紧摆了摆手,“不用,我一个人能行的,你工作辛苦了,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纪絮桉不太会做饭,最多只能打打下手,但姜姜已经把菜全部都准备好了。

她见姜姜并不是假意推辞,是真不需要她做什么,于是也没有勉强。

但纪絮桉也没有走远,她顺势在餐桌前坐下,静静地注视着姜姜。

厨房与餐桌之间没有间隔,开阔的视野里,纪絮桉完全能把姜姜忙碌的身影收入眼底。

趁着炒菜的功夫,姜姜还端了一盘洗好的水果出来,全是纪絮桉喜欢吃的。

“还有一个菜就好了,纪总,你先吃点儿别的东西填填肚子。”

纪絮桉的目光从姜姜葱根般的指尖,一路扫视到她鼻尖的点点细汗上,她微微颔首,“辛苦了。”

顿了顿,又道:“不用叫我纪总。”

姜姜想,纪絮桉肯定是想到了纪荷鸢的那句“特殊的癖好”。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分纠结和不安,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却不知道那片唇肉已经被她咬得殷红湿润,像吸饱了水的花瓣一般柔软鲜艳。

“那……那我该称呼你呢?”

纪絮桉快速垂下眼眸,视线并未在姜姜的脸上停留片刻,“叫我的名字就好。”

姜姜搅着自己的手指,声音轻轻的,“知道了。”

她转身又进了厨房,直到她再次走远之后,纪絮桉才重新抬眸看向她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

姜姜把最后一个菜端上餐桌,她取下身上的围裙,拉开椅子坐在了纪絮桉的对面。

“有几道菜我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她说着,脸红了红,“但以前吃过我做的菜的人都说,我的厨艺还不错。”

纪絮桉听见这话,唇角似乎勾了一下,她夹了一筷子离自己最近的清炒藕片,入口咸香中带着微微的清甜,确实还不错。

严格来说,姜姜的厨艺不算特别好,但做得很有家常菜的气息,是好吃的。

再加上屋子里很安静,柔和的灯光撒在餐桌上,为此刻的氛围添了一抹温馨的色彩。

姜姜猜纪絮桉应该会喜欢,她不知道纪絮桉冷淡的性格是否跟父母早亡有关,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肯定不小,所以纪絮桉应该不会讨厌这种家的感觉吧?

姜姜推己及人,至少……她自己是很喜欢的。

两个人都没说话,心平气和地吃了一顿晚饭,纪絮桉的饭量不大,但今晚也吃了满满一碗米饭,可见姜姜猜的没有错,她的确是喜欢的。

一顿饭吃下来,纪絮桉的脸色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气氛正好,姜姜拿起一旁的果酒,给纪絮桉倒了半杯,“赵秘书说这酒不醉人,可以喝一点。”

要是放在之前,纪絮桉肯定会拒绝,但此刻她什么都没说,默许了姜姜的举动。

姜姜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见纪絮桉正沉默不语地看着自己,姜姜小声解释:“我成年了,可以喝。”

这也是谢绡告诉她的。

纪絮桉没说什么,她用一指端起酒杯,放在鼻端嗅了嗅,很普通的味道,酒味确实不浓,说是饮料也没问题。

在她轻嗅的时候,姜姜已经猛灌了一整杯,仿佛是在给自己加油鼓气。

纪絮桉抬眸瞥向对面,就见姜姜正双颊酡红,眼眸湿润地看着她。

喝醉了?

纪絮桉的眼里升起了怀疑。

姜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才慢吞吞地开口道:“谢谢你,纪絮桉。”

纪絮桉眸光微闪,“谢我什么?”

微醺给了姜姜勇气,她直勾勾地对上纪絮桉的视线,“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愿意收留我,给我住的地方。”

纪絮桉不以为然,“这不算什么。”

姜姜说的都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而钱是纪絮桉最不缺的东西。

纪絮桉更在意的是,姜姜用了“收留”这个词。她想,看来谢绡也很清楚,自己的借口有多离谱。

“这不一样。”姜姜摇了摇头,她的声音更轻了,轻得好像自言自语,“你本来可以不用管我的,就像……一样。”

最后那句话纪絮桉没怎么听清,但她调查过谢绡,知道谢绡其实还有个舅舅,只不过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平时根本不来往。

她说的,应该是她舅舅吧?

这一刻,纪絮桉忽然有些沉默。

当然,她还是很不喜欢谢绡利用所谓的命格来逼迫自己的行为,但抛开这些不谈,谢绡也只是一个不久前才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自己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罢了。

或许是今晚的气氛太过温馨,谢绡又难得地对着她说起了自己的心事。

久违地,纪絮桉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瓢泼般倾泻而出的大雨,厚重到没有尽头的浓雾,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呼

啸而过的穿堂风……以及,浑身湿透的、麻木得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的少女……

纪絮桉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耳边谢绡絮叨的低喃仍在响起。

她好像喝醉了,不然绝不可能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姿态。

纪絮桉拿过一旁的酒瓶看了一眼,酒精度数12%vol。

她挑了挑眉,正大光明地打量对面的人,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喝醉了,回屋去休息吧。”

姜姜眨眨眼,表情呆呆的,她醉眼朦胧地看着纪絮桉,然后猝不及防打了个酒嗝。

她羞耻又心虚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然后眼里突然攒起了泪光,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你让我走。”姜姜语气肯定,又带着隐隐的委屈,“你是不是也嫌弃我,觉得我没用?”

“我没这么说。”纪絮桉淡淡道。

虽然她也没觉得姜姜多有用就是了,至少到现在为止纪絮桉还没在姜姜身上看见任何的闪光点。

姜姜喝醉了,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包在眼眶里的泪珠当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委屈极了,“你有!你让我走!”

颇有种无理取闹的意味在里面。

纪絮桉眼神平静,“我是让你回房间,不是让你离开这里。”

姜姜好像听懂了,她咬着唇沉默几秒,超小声地跟纪絮桉道歉,“那对不起嘛,我不应该凶你。”

语气软的不行。

纪絮桉没生气,跟醉鬼生气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她也算是见识到了姜姜的另一面,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装出来的,但也还算有趣,所以纪絮桉依旧坐在餐桌上看着姜姜,并没有马上起身离开。

姜姜眼也不眨地看着她,无声地流着眼泪,哭得安静而秀气。

纪絮桉问她:“你哭什么?”

姜姜捂着心口,“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觉得好难受。”

她思考了很久,才有点儿不确定地说:“我好像……有点儿想家了。”

可是她在这里没有家。

姜姜的声音很轻,却有一股浓重的悲伤扑面而来,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纪絮桉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头一次抛开所有的成见,认真而郑重地对姜姜道:“谢绡,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事情,再优秀和伟大的人,也终有走向死亡的一天。如果离去的人有所牵挂,留下来的人就更应该好好地生活,带着亡者的期盼和祝福,走向更广阔辽远的天地。”

“认认真真,脚踏实地地过好每一天,就是最好的怀念离去的人的方式。”纪絮桉说到最后,深深地凝视着姜姜湿红的双眼,语气里仿佛带着某种深意,“你要相信,你在这世上度过的每一秒都足够珍贵,那些你视如鸡肋的东西,可能也会是某些人求而不得的。”

姜姜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纪絮桉都觉得她可能根本就没听懂自己说的这些话时,姜姜才动了动嘴唇,轻声道:“我是真的很羡慕小鸢。”

很羡慕,很羡慕。

姜姜看着纪絮桉,又好像没看她,目光仿佛望向了很遥远的地方,“我小的时候,也很想有一个姐姐……”

住在山下的刘小宝有三个姐姐,每个姐姐都很疼她,把所有的好吃的都让给她吃,还会带她去河里摸鱼,去山上摘野果。

可是她很小气,明明有三个姐姐,却不肯分一个给姜姜,还要故意在姜姜面前炫耀。

人人都有姐姐,连纪荷鸢这么恶劣的人都有姐姐疼,姜姜却没有。

她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看着纪絮桉,泪珠从眼角滚落,把衣袖都打湿了。

纪絮桉呼出一口气,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看向姜姜的目光里染上了温度,“谢绡,你也可以把我当姐姐。”

“亲密的关系并不一定得是夫妻,你还有更多的选择。”

姜姜都快把自己的唇瓣给咬破了,她哭得更凶,哽咽着问,“你会像对小鸢那样对我好吗?”

纪絮桉承诺道:“会。”

姜姜慢慢伸出手,试探着越过桌面,轻轻抓住了纪絮桉的衣袖。

纪絮桉没有躲开。

姜姜终于忍不住了,哭得满脸都是泪,“我知道,其实你说要娶我,是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