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2)

仅仅只是提到这个封号,裴焕君的眼眶竟就被情绪逼得发红了。

面前的酒壶分明是空的,但他过度兴奋,就像满饮了整壶一般,激动到额角青筋狂跳。

“她的血脉,姜游果然还是有本事为她留下,竟还如此……这何尝不是天公助兴?”

疯子总是让人害怕的,裴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些。

早在前世,他便知晓姜锦其实很在意自己的身世,所以一直有派人去查那些陈年旧事。

按理说,在他真正手握权柄之后,想查一个人,想来应该很简单。

毕竟她的身世本就不是无迹可循,单从她那养父的来历下手,就应该能查到很多东西了。

譬如他何时来到青县,之前去过哪里,又是在何处捡到的女婴。

这些确实也都查到了。

可裴临大海捞针似的遣出去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却始终没能沿着这些线索,查个水落石出。

查不清,便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裴临开始怀疑姜锦的身世不简单,没再轻举妄动。

她那养父能与那云州刺史在长安有旧,从前好似也在长安停留过……裴临开始顺着与姜锦年龄差不多的那些陈年旧事往下查。

结果还真叫他查出点捕风捉影的东西。

——坊间传言,郜国公主事败被圈禁后,有人路过那座宅邸时,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裴临本不信巧合。

可算一算姜游到达青县的时间,算一算那时襁褓中姜锦的年纪,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还是在他心头成形了。

带着答案再去探究问题,一切变得轻而易举,裴临越查越心惊,直到那一日,有人带着真相上门拜访。

先后派去查探的人惊动了郜国余党,他们此来,一是释疑,二来……

“天下之大,岂止于河朔哉?”

来访那人谈笑自如,撺掇裴临和他们一起,供奉他的妻子做神坛上的傀儡。

世人皆知这位声名鹊起的裴节度骁勇善战、年少有为,没人会相信,他会不想要更多的权柄、更高的地位。

与之相比,一个女人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这人没能得到裴临的回复。

他惊异的眼神还挂在面孔上,脑袋就已经滴溜溜在泥地里滚了好些圈。

他只能到地底下再去筹谋这些了。

只可惜,前世察觉这一切已经太晚……

距当年之变已过去了十多年,这十年来长安风雨飘摇,郜国余党手伸不进河朔,转而又投向了淮西……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裴临掀起眼帘,瞥了一眼渐渐冷静下来的裴焕君。

只有将叛党余孽尽数斩灭,她的身世,才不会再度成为有心人利用的篇章。

光杀身份的知情人,是远远不够的。

裴临心下揣摩,忽然有些后悔前世杀裴焕君杀得太早了。

时他只道裴焕君也不过是郜国一脉,加之用温情的外衣欺骗了姜锦,该杀。

可裴临现在发觉,裴焕君和前世来找他的那人,对姜锦的态度截然不同。

至少此刻,他看起来并不像单纯只想把她当作傀儡。他既是郜国的忠实信徒,想来对她如今唯一留存的血脉,自然也是不一般的。

而裴焕君狂乱的神态已然消弭,他抬起双手,从两边额角顺着自己的头发往后抚,旋即道:“抱歉,倒叫世侄看了出好戏。”

裴临没说话,只静待他的下文。

裴焕君瞳孔幽深,眼白上满是血丝,他只再问了裴临一个问题。

“世侄所图,究竟为何?”

是金银、是前程,抑或如何?

裴临抬起锋利的唇角,淡然一笑。

“只恨不能生逢乱世。”

“何解?”

“时势造英雄。”

英雄……需要乱世。

这是会让疯子感到投契的理由,裴焕君听了,骤然大笑起来。

不多时,他的眼神逐渐脱去了笑意。

裴焕君认真异常,他注视着裴临,道:“既如此,那我们想来会有很多缘分再见了。”

——

夜里的密谈,也没影响到裴临翌日早早前往卢府门前等候。

其实那日,姜锦听婢女转述的话,就是她所希冀的那个意思。

他知道,前世让她空等多回,却始终没有给她想要的回应,所以这一世,哪怕是这种小节之上,他也不愿再让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