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陵月她如今和博士祭酒同级,已经是六百石的朝官了!”

“天啊……”王太后喃喃失声。

虽然江陵月朝官的机会是她亲口求的,但刘彻这么大手笔还是把王太后震了下。

王太后的亲弟田蚡也曾经当上过丞相,但他毕竟是从郎官做起的。能当上丞相,还是有点儿靠着裙带关系。

这满朝上下,又有多少人的起点就是六百石实权朝官,而且还能万分幸运地在卫青手下做事呢?

“陵月她定然要感谢母后您的。”卫子夫说。

王太后摆手道:“哪里的事,哀家不过让彻儿松手给她一个机会。能能到彻儿的赏识,还是靠着她自己的本事。”

话虽如此,她还是咧开嘴笑了出来。这一笑,面上竟多了数分生机,一扫郁气,显得年轻了不少。

卫子夫也感慨地叹了口气:“是啊,江女医她的本事很不一般。”

和她们这些以色侍人的女子很有不同。

王太后当年很受孝景皇帝的爱重,又梦日入怀生下天子。她呢,也生下了据儿,皇后的位置坐得十分稳固。

两人已经是极为难得的幸运者。这未央宫中,更有数不清的、不那么幸运的人。她们只得到过帝王的匆匆一瞥,要就湮灭成连名字都不能留下的无数张相似的脸孔之一。

卫子夫又想起那一日,陈阿娇搞出令所有人啼笑皆非的闹剧之后,刘彻曾经过戏言要把江陵月收入后宫,被她以去病为理由生生拦下了。

如今,江陵月已经是朝官了。

她们果然是不一样的。

卫子夫眸光闪烁,脑中霎时闪过千百种念头。但她那张精致得挑不出短处的面上微笑不曾退却一分:“回头待青弟来看妾的时候,妾一定要嘱咐他好生照顾下女医。”

“大将军他啊,哪里需要子夫你来嘱咐呢?”

王太后对卫青的印象也很是不错,还干过赐金银给卫青的事情:“哀家看他多半早就得了去病的嘱咐,或者根本就用不上去病,他自己就会看顾陵月三分的。”

卫子夫愕然道:“母后,莫非您……”也看出来了?

回答她的,是王太后笑而不语的表情。

旋即,卧在床上的太后就令婢女把她的身子抬起来:“扶哀家坐一会儿轮椅,到外面转一转罢。”

婢女们依言把她的身子抬起来,一边道:“太后可还记得,江女医特意嘱咐过您,一日之内只能坐一个时辰的轮椅,不然皮肤会受不了的。”

“哀家当然记得了,这不是一个时辰还没到么?”王太后说。

她坐定之后,卫子夫把手搭在轮椅背后扶手上,正要亲自推她出寝殿,却被她拒绝了:“哀家今日开心,想自己推着走一会儿。”

卫子夫只能松开手,由她去。

一群人远远缀在王太后的身后,望着她推动轮椅的背影。

幸好王太后手腕上还有几分力气,虽行走得有些踉跄,但还是一步步走出了寝殿。

长信宫中夏日荫浓,花柳繁密,处处是她见惯十几年的风景。但是,自从她不良于行后,日日被迫卧在榻上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连看一眼这些风景,都成了一种奢望。

唯有江陵月的到来,让她每天拥有了一阵自由行走的时光。

王太后静静地想着。

忽地,她眼前又浮现了一个清秀又稳重的人影。

义妁。

也不知义妁出宫之后,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江陵月已经出宫当起了朝官,她却只能匆匆出宫,实在是……

王太后沉沉地叹气。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江陵月是不一样的。

倘若她此刻能和卫子夫心意相通,会发现她们的心思竟然如出一辙。谁都能看得出来江陵月的与众不同之处。

她的来历如此神秘,层出不穷的手段出人意料,性情也甚是机敏。除此之外,却时不时冒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天真。

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她这样矛盾的人呢?

王太后想着,惟愿自己能活得更久一些。也好看看,江陵月身上到底是怎么个不同法,又会把大汉带领向何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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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月睁眼闭眼,再睁开眼,总算确定了这不是梦。

好耶!

她通过答辩了!

准确来说不是答辩,而是刘彻作为大冤种(划掉)天使投资人肯给她的商业计划书融资了!

昨天她离开了廷议之后,就吩咐婢女不要打扰她,自己躲在院子里补了漫长的一觉。

前世她每一回参加学术会议都要这么做。甚至寄掉穿来西汉的那一次,都是在睡梦中挂掉的。

现在换了身体,这个习惯也莫名其妙地保留了下来。

“女医,您终于醒了。”

一旁婢女听到了床榻上的动静,忙道:“二郎已经在前院等您许久了。”

“……阿光?”

“正是。您可要去前院见他?若是您还想休息一会儿,奴就回绝了他,让他改日再来。”

江陵月垂死病中惊坐起:“当然要见!”

当她穿衣洗漱好后,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而前院跪坐的少年正呷着蜜水,面上没有一丝不耐。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他缓缓抬头冲江陵月笑道:“陵月。”

“我睡过了,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哪里,是我来得太早了。”

霍光来长安已经两月有余。两个月的时间把他改造得像长安土生土长的贵族小郎君,无论是礼节还是为人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看他彬彬有礼的姿态,江陵月忍不住反思起自己——哎,她好

像还是从前那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一边吐槽,她一边坐了下来:“阿光找我有什么事?”

霍光放下了玉杯,面上倏然浮现一丝古怪:“堂邑大长公主府上派人来,指名道姓要见陵月你。”

江陵月:“啊?”

不会又要把她掳走去哪儿吧?

霍光摇了摇头,否定了她没说口的猜想:“这里是骠骑将军府,大长公主上回刚被陛下罚过,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行事。”

对哦。

这里是骠骑将军府。

“骠骑将军”四个字给了江陵月无穷的底气:“那我们就去见见她想干什么?”

“可。”

杵在骠骑将军府门口的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他正漫无目的张望着,忽见一个气度不凡、落落清华的女子迈出正门,便问道:“你就是江女医?”

语气居然还挺和煦。

江陵月歪头道:“我是,不知大长公主她有何贵干?”

“非是大长公主,是她家的女郎。这是她写给你的信。”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江陵月,又指了指身后:“这些是她留给你的东西。”

大长公主的女郎?

江陵月心底猛地一个咯噔,她不顾霍光在场连忙把信掀开。只见添头赫然是三个小篆字——

陈阿娇。

江陵月一目十行扫过,越看面色越古怪了起来。

信写得很长,但可以概括成两件事。

第一,陈阿娇对江陵月当初画饼一起开牙具店,到头来却把她鸽掉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第二,箱子里的东西原来是她为开店准备的,现在都送给江陵月,作为她入朝为官和贺礼,和医校的启动资金。

江陵月上前掀开一个箱子,立刻被里面闪闪发光的金色刺瞎了眼。

身后的霍光失声道:“这……”

他又望向了一连串的箱子:“莫非这些里面也都是黄金不成?”

多半是了,以陈阿娇的性子。

江陵月面无表情:“咱们想办法把它们抬进去吧。”

每当她自以为对这个时代贵族的富有有所了解的时候,事实都会告诉她——

你实在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