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3 章(1 / 2)

“啊,天亮了。”

同样透过窗棂、看向殿外天空中的万里朝霞,裴玠轻轻喟叹道。

“这还真是漫长的一夜……”

为了看到今天的这抹黎明晨曦,在毫无光亮的漫漫长夜之中,他足足走了整整两世、几近十年。

但好在,即便是这样漫长的夜晚,也终究有一个尽头——

在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坐上那高高在上的审判席,让所有有罪之人将他们曾欠下的债悉数奉还。

左手在腰后的暗扣上轻轻一勾,重缎罗裙的下摆随之飘然落下;身着锦衣胡裤、自地上的罗裙堆中一步跨出,裴玠轻轻上下抛接着那明黄色的诏书,似乎完全没有将这把通向大景至高权利之门的钥匙放在眼里。

——并非那世人大多皆向往之的九五至尊之位,他此时眼中所注视的,仅有仇敌而已。

“……刚刚不是还要让我对堂弟你有所表示吗?怎么现在不继续了?”

于双目中映出裴煦那张布满冷汗的脸,裴玠微微垂眸。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确实不需要感谢你……”

说到此处顿住片刻,他看向另一边躺在地上双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裴煜,与他的这位皇叔对上了视线:

“因为你口中的所谓‘真相’,我自【一开始】就已经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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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一定是个冒牌货!!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裴玠话音未落,裴煜便高声叫嚷着打断了他。

完全无法理解明明前世一直到自己离世都死得好好的人为何如今却会突然死而复生,这位大景皇帝仅今天一日说出的“不可能”次数比他两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看来,这人这是把自己当做双生的兄长了。

听闻此言,裴玠在心中冷笑了声,却也不会费心为他的这位皇叔解惑、好心地让他死个明白。

感到很不可思议是吗?那就带着这份不可思议下黄泉去吧。

目光扫过裴煜那双充血的双眸,裴玠面无表情。

当还是个孩子的他在感业寺中一字一句地为仇人抄写祈福经文时;在大小宴会中对仇人露出笑脸、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时;在无数次扪心自问、问自己若是与父母一同死在当年那场大火中会不会更好时,就连裴玠自己都会为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感到不可思议。

前世的他为了这一天准备了整整五年,却还未等出手便迎来了仇敌的自取灭亡;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亲手报仇雪恨的裴玠却没想到,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准备竟是都在今生得到了继承。

“所以,你能知道当年的真相、下定决心争夺皇位,也要感谢我才对,二堂弟。”话及此处,他轻笑了声:

“不,也许,我该称你为‘黄雀’才对。”

——在他编排好的这出血腥戏剧之中,人人都有着自己的身份

。正如裴煜为【蝉】,皇后是【螳螂】,裴煦是【黄雀】;至于裴玠自己,当然是隐于幕后、坐收渔利的【捕鸟猎户】。

“毕竟,刚刚皇叔不是已经说了吗——‘知道当年内幕的人如今应该已经全都死光了才对’。”

但是,作为唯一的例外,我却从地府里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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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些人】是你派来接触我的……!!”

心中最坏的预感被始作俑者亲口证实,二皇子裴煦尚存一丝侥幸的心态终于彻底崩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也体会到了与自己父皇当前如出一辙的同款心情。

——仿佛整个人身处蛛网之中、被牢牢束缚;亦或成了一尊提线木偶,哪怕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操控者提前为他准备好的结局。

“所以,那些口口声声说着“举嫡举贤自古有之”,会将我推上那个位置的大臣;那些将当年父皇篡位登基真相告知于我的前太子死士:那些因“曾受到母后恩惠,如今想要报答”而投身我的名下、冒死为我传递母后死亡细节的宫女太监;还有那些看不惯太子昏聩软弱、因而投效我的东宫十率……竟统统都是堂姐,不,堂兄你使出的手段吗……?!”

心中愤怒到了极点,裴煦看着裴玠,脸上最终竟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

你在这宫中忍辱负重蛰伏多年,就是为了诱引我主动出手,令我兄弟父子自相残杀吗?

那还真是好强的布局,好深的心机!

自己死在这个人手里,属实不冤!!

仔细思量裴玠的所作所为,这位二皇子干脆地表示自己自愧不如。而面对那些持剑围将上来的甲士们,他也干脆地选择了束手就擒、坦然赴死——

成王败寇古来有之,既然踏上了这条路,他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就像方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抹鲨裴玠一样,如今裴玠要令人鲨他,他也无话可说。

只是,就算在赴死前的最后一秒,裴煦也全程保持了天潢贵胄应有的气场。他腰背挺直地跪坐在地、被数个天潢贵胄以长戟洞穿了胸膛,正如母后当年教导他时所讲的那样。

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在思维停滞前夕,他的眼前终于如愿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宫装女子身影。

啊……这是!

是你来接我了吗?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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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裴煦脸上露出的那抹幸福而释然的笑容,裴玠的身体微微顿住一秒,但很快就挥挥手让东宫十率去点燃刚刚泼洒在大殿四周的桐油。

——轮回两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被恨意充斥心脏的无力孩童,身边聚集无数手下的他已经不会再亲自屈尊去手刃敌人、白白令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

并没有话本中所写的反派那般每次在胜利前夕都会将自己的谋划全都告诉对方的善心、来让对面有机会翻盘,裴玠也懒得和仇人废话,直接就将这幕戏剧推进到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