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2)

正是因为初老爷子在文坛和书坛上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让她们不约而同地把这件事当作了巧合。

“我何德何能,敢跟初先生相提并论。”初澄淡淡地笑着,不惊不慌地掀过了这个话题。

星期四是研学出发日,秋高气爽,天空蔚蓝如洗。

学生们像往常一样到校上早自习,然后统一乘坐大巴车出发。

“37、38、39……”初澄拿着名单站在车门处认真做着核对。

难得不用上讲台,他今天穿得稍显随意,休闲t搭黑色牛仔外套,修身长裤,踩着短靴,把两条本就又长又直的腿拉得让人移不开眼。

“初老师帅得像个在逃idol。别的班都是看车牌号,只有我们班看人。这真是隔着八百米都能震惊到我的身材比例。”

“别贫了,就差你们几个,赶紧上去。”初澄笑着,在最后一伙人的名字上打了对号,然后登上大巴车,“师傅,人齐了,可以出发了。”

“好。”司机师傅嘱咐大家系好安全带,向目的地导航。

初澄这才开始为自己寻找座位。他有些轻微的晕车,不太敢靠后,只能选择坐在喻司亭身边。

大哥像往常一样穿着高档的黑衬衫,舒适又不失考究,靠着半开的车窗睡觉,徐徐涌动的风吹着他柔软的发丝。

初澄轻轻地坐下,试图在不惊动身边人的情况下扣好自己的安全带,却听到那人率先开口。

“他们不小了。”

“啊?”初澄偏头,见他仍然闭目养神着,只是稍微后仰换了换姿势,“什么?”

喻司亭的喉结又动了动:“自己的事都会做,你跑前跑后的也不嫌累。”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感叹,还是新师有激情。

初澄好笑地应答:“明明别的班的老师都很忙,只有你这位大哥在放羊。如果我刚才不在车门边站着,你是不是连人都不打算数了?”

“荷载49,前空1后空3。你本来也不用数。”喻司亭随意地挥了挥手指。他依旧没睁眼,却准确知晓车上的空位所在。

初澄润了润唇瓣,没能找出反驳之处,小声自嘲了句“行,我是土狗”,然后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和后排学生们进行互动。

“初老师,能拍合照吗?”

“来。”

“我也要拍,我也要拍!”

“可以。”

“老师,还有这儿!”

初澄反复被学生们喊着看镜头。他觉得第一次带队出行还蛮有意义,干脆举高手机,和大家一起来了几张大范围的合拍。

车间的氛围欢腾吵闹,只有喻司亭始终不动如山。

初澄一边腹诽大哥的不合群,一边低头翻看照片。忽然,他发现在某一张光影角度刚刚好的照片里,那人竟然是睁着眼的。

他下意识转头,看到的仍然是一个沉寂的后脑勺。这道身影不知何时产生了动作,但就那样和谐地留在了镜头里。

初澄一笑,把照片保存好,然后才收起手机闭眼休息。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后,研学团队到达行程第一站:诗词博物馆。

因为严格的实名预约制,这里的入场程序较为繁杂。或许在文化底蕴浓厚的地方容易受到无形熏染,从而诗情荡漾,在场馆前等候的时间里,学生们围在一起玩起了飞花令。

对于此种氛围,初澄十分喜闻乐见,拄着排队的围栏与学生们说笑:“这样看来,你们也不像是大哥说的那样语文底子差啊。”

学生笑着答话:“初老师,你对我们的期待值也太低了。再怎么说,唐诗三百首还是会背一些的。”

初澄挑眉:“那么自信?”

一个短短的问句燃起了学生们的胜负欲,顿时有人提议:“要不然您来出题试试?”

“可是如果没有点奖励就不好玩了。前面的班级还不知道要排多久。如果对上来了,能不能放我们去那边的店里买奶茶啊?”

对此事感兴趣的学生不在少数,尤其是奖励条款一出,初澄面前立时涌上许多道身影。

“大哥,可以吗?”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cue了喻司亭一句。倚在一旁的班主任悠悠道:“这事带队老师说的算。”

“好。”既然是学生的主动挑战,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初澄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风花雪月、春夏秋冬这样的对于你们来说也太容易了。应该出道什么题好呢?”

初澄伫立思索片刻,抬头时偶然注意到四周建筑上的凤凰雕画,立马有了主意:“那就来凤吧。可以是诗,可以是词,也可以是曲,只要是七言就合格。”

“一言为定!”学生们的热情高涨。规则还未讲定,已经有人在下面跃跃欲试了。

听他如此好说话,低头玩手机的喻司亭忍不住沉声提醒:“别放他们跑走太多,等会儿不容易喊回来的。”

初澄觉得在理,立马继续补充规则:“等一下,既然大家都是王者级玩家,那我先ban三句应该不过分吧。”

“还有这招?”一旁的学生几乎都要把答案说出来了,才听得他如此说,简直哭笑不得,“快ban吧。”

“听仔细啦。”初澄的吐字清晰,嗓音温润,犹如清风过耳畔,“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还有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至于另外一句……”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喻司亭不假思索地补上。

nice!

初澄在心里道了声默契。

“好家伙,你们俩双管齐下,把课标内的全禁了。”

“你管这叫课标?这三句里我都有没听过的!”

“完蛋,大脑一片空白。”

学生们逐渐认识到事态发展的不对劲,源源不断地开始抗议。

“等一下,这题我会。”鹿言在一片嘈杂声中仍保持镇定,他在心里沉思几秒后,徐徐地举起了手,“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虽然原作不是标准的律诗体,但也算七言吧。”

初澄着实没料到最早被想到的会是这句,秉持着言而有信的原则,判定道:“司马相如都知道,看来戏文没少听。你奶茶有了。 ”

有了好的范例,大家的思路逐渐被打开。

韩芮紧接着举手答题:“香稻啄馀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漂亮,诗圣杜甫。”初澄由衷称赞。

“桓谭未便忘西笑,岂为长安有凤池。”这句诗来自于一道温温和和的女声,7班学委,校花级才女徐婉婉。

初澄又是痛快地挥手放行:“花间鼻祖温庭筠,下一个。”

“喔,这么强。”人群中发出赞叹声。

趁着这阵骚动,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念了一句:“鹦鹉杯中浮竹叶,凤凰琴里落梅花。”

“骆宾王的诗写得好啊,但查百度不算。”初澄的眼睛毒得狠,实为公允地决断,提醒道,“还有最后一个名额,各凭本事。”

“哎?怎么就最后一个了!”

“不是,刚才那三个怎么过的,我掉线啦?”

大家虽然着急,但一时之间真的想不起来。

初澄稍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再站出来,便决定自行收拾局面:“确定没有啦?那不好意思哈,承让了各位,我就来了,旧巢共是衔泥……唔~ ”

不等他说完,几个学生默契地一同扑上去捂嘴:“住口,职业选手不许参赛!”

“说好的各凭本事,玩不起是不是?”一瞬间,初澄遭许多只手拉扯阻挡,仍然一身反骨,挣扎着喊出,“飞上枝头变凤凰!鹿言,帮我带杯冰拿铁~”

其实他本可以念出大家都没听过的诗句,体面地结束这一趴。奈何他偏要拉仇恨,如此随口一诵,耳熟能详的句子落在学生那里完全是一种变相羞辱。

“哈哈哈哈哈,你们想不出来还不许别人说啊?我要喝咖啡”

“不许喝!!”

“初老师,你想都不要想。”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枝头谁也不许给我上!”

喻司亭受笑声吸引抬起头,斜眼瞧着一道清雅俊秀的身影被学生们团团包围住,缓缓淹没在欢嚷的人群里。

耳畔的吵闹声无休止,但听起来实在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