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25(1 / 2)

沱城。

赵玚将圣旨奉上。

濮阳邵打开看来,叹息一声。

他上前扶起赵玚道:“将军之名,朕早有耳闻,今将军归顺,朕必不会薄待。”

赵玚不肯起,泪流满面道:“陛下,我赵玚万死之身,唯有一个乞求,愿陛下能放太上皇赵岑一马。他痴痴傻傻,留他一命,于陛下的江山不但无碍,还能收拢周国旧臣之心。”

濮阳邵叹道:“朕素来以为,赵异此人昏庸无道。未曾想他竟能有此决心,朕心中亦觉钦佩。他既禅让于朕,他的父亲朕必厚待之。”

“来人啊,朕亲自前往,收敛尸骨,厚葬帝陵罢。”既逼死了赵异,死后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做的。

本想走完禅位流程,再杀了赵异,如今闹这么一出,史书上的恶名是少不了了。活着的人更重要,他要亲自去接小怜回来。

濮阳邵的大军入了绥城。

相比当初攻破绍京,血流漂杵,进绥城就显得安宁许多。

但濮阳邵并未放弃戒心,精锐的骑兵开道,绥城将士皆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行宫内,林笑却换了一身素白衣衫,赵岑问他为什么要穿丧服,林笑却道:“天太黑了,白的显眼。”

赵岑落着泪,茫然地说他也要穿。

换完了白衣,赵岑指着摘星阁说,火快熄了,要烧光了。

摘星阁独立于其他建筑,为了防止火势扩大,开始浇水救火。

没浇几下,下起大雨来。

林笑却站在庭院中没躲。赵岑问他为什么不躲雨,会发烧的,会像火一样烧起来。

赵岑拉着林笑却走到了房檐下,他捂着胸口,说他心里好疼,疼得快受不了。

儿子不出来,太淘气了。

林笑却不顾脏污,坐在台阶上,雨水滴落下来,继续砸他身上。赵岑躲在房檐下,看到一只蜘蛛,往常他一定会吓得大叫,可今天他只是呆呆地问:“小蜘蛛,你看没看见我的儿子。我那个坏儿子,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林笑却抱住了自己,雨淋得他有些狼狈。

濮阳邵来到的时候,林笑却已经在发抖了。雨水好凉,砸得人心直颤。

濮阳邵顾不得其他,立即下马来,阔别半年,他终于寻回了小怜。

濮阳邵解下披风,裹住林笑却,将他抱了起来。

林笑却抬眸望见是他,并无言语。

濮阳邵抚上他脸颊,多种情绪交融,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

濮阳邵侧过头去,不让小怜发现自己的脆弱。

他会是她的丈夫,他会无坚不摧。

濮阳邵抱着林笑却来到摘星阁废墟,将领们只从里面寻回一具烧焦的尸骨,有人疑虑这不是真的赵异,但盘问下人后,又找不到疑点。

那么多人看到赵异来到摘星阁,下人又抬了这么多酒,不是他还能是谁。

赵岑傻傻地跟来了,见

到那具尸骨,不知怎的就止了泪。

他走过去,蹲下来,戳了戳尸骨,傻笑:“儿子,原来你在这里,你也变成小花小云了。”

小花小云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他的儿子也不能说话了。

赵岑回过头找儿媳妇,儿媳妇成了战利品,在别人的怀里。

他眼泪刷地落下:“儿媳妇,你看,儿子去陪小草他们了。那匹马会开动的,他们要去浪迹天涯。”

林笑却的眼泪蓦然落下。

濮阳邵抬手,擦拭小怜的泪。半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濮阳邵甚至做好了小怜已经怀孕的准备。

赵岑回过头来,继续看儿子。儿子的手攥得很紧,他不知道儿子到底想攥紧什么。

赵岑试着去掰,又怕直接掰断,大雨仍然落着,攥着的红绳与头发早就在掌心成为灰烬,和他的皮肉一起,跟着摘星阁成为废墟。

这身焦骨,哪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

赵岑看不到儿子的眼睛,看不到他的鼻子,看不到他那叭叭的嘴,赵岑要走进废墟里,把儿子的眼睛、鼻子、嘴全都捡回来安好,像木偶一样,掉了就捡起来,安上去,儿子就能变回从前的样子,虽然坏,虽然说着很多他听不懂的话,可那才是他的儿子,这具乌漆麻黑的焦骨才不是他的儿子。

这一场冬猎,一直猎到了夏天,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子不是猎物,不该是猎物。

赵岑被人拦住了。

赵岑痴傻道:“我要进去找我的儿子。”

将士叹了一息。

林笑却推了推濮阳邵,从他怀里下来了。

他拔了一士兵的剑,濮阳邵疾呼道:“小怜!”

林笑却含笑:“我不是小怜。”

少年的声音让濮阳邵愣住。

林笑却提起剑,濮阳邵急道:“不管你是谁,先把刀放下来。人死不能复生——”

林笑却含泪斩下了自己的发,他再是无心,见了赵岑如此,也不由得落下泪来。

林笑却扔了剑,攥着自己的头发,走到赵异尸骨前蹲下,他像过去赵异牵他一样,牵上赵异的手,大雨之中,赵异紧紧攥着的手打开了,林笑却将头发放到他手中合拢。

“赵异,你做了一回英雄,”林笑却道,“前尘往事已了,投胎去吧。”

林笑却缓缓起身,雨中擦了下泪,走到赵岑面前抱住了他:“赵岑,那里面没有你的儿子。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终有一日……会重逢。”

……

赵异的尸骨收敛下棺。

林笑却一头长发终及肩。

寝殿内,灯火辉煌。濮阳邵吹灭了几盏。

他看向床榻,道:“半载过去,物是人非,小怜竟变成了少年。”

濮阳邵笑了一下:“你一直在骗我。”

“哑巴、女子,不能表达,柔弱无助。”濮阳邵笑着阖上了眼。

他紧蹙着眉头,好似有刀收

刮心腔。

“我不在意男女,可我不能容忍欺骗。”濮阳邵睁开眼,解下佩刀扔了过去。

“自尽罢,陪你的赵异去。我愿意给你个痛快。”

林笑却望着佩刀,缓缓抬手抚上去,还没碰到刀鞘,濮阳邵就将刀一脚踹开。

他悲问道:“你当真打算自尽!”

林笑却笑:“我只是瞧着这刀鞘好看。”曾经他有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刀鞘,不知到最后那刀鞘会是怎样的结局。

濮阳邵望着林笑却,咬牙抑制:“想自尽,不可能。你会说话也好,省得我以后瞎猜。”

他上了床榻,抚上林笑却的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当真够狠心,留了那么久,一刀斩断。以后,这钗环是再也戴不上了。”

濮阳邵说到此处,竟似哽咽般低沉。他的小怜,他怀中的小怜,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那么多的钗环,那样好看,小怜会为他生儿育女,他会带着妻子回到故土,会告诉娘,他拥有一个家,他的妻子不会说话,但她很好,很好。

濮阳邵抱住了林笑却:“你一开始就不该骗我。你不该亲手给我造出一个梦来,又亲手毁之一旦。”

濮阳邵掐住了林笑却的脸颊:“小怜,不,你不叫小怜。”

“我该叫你什么,赵异的男宠,还是娈童。”

林笑却垂下眸,并不答。

濮阳邵笑:“你宁愿做一个玩物,也不愿做我的妻。小怜,我会用对待玩物的方式对待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濮阳邵推倒了林笑却,要脱他的衣裳,林笑却躺在床上道:“濮阳邵,你也不过如此。”

濮阳邵笑:“我本来就是个北地蛮子,你们汉人不都瞧不起我这粗鄙。我学你们的文化、礼仪,想得到你们的认同,可到最后,我在你眼里,依旧是那个蛮子。我成全你,做你目光中的我。”

林笑却笑了起来,濮阳邵问他笑什么。

林笑却笑:“你今夜继续下去,我不会原谅你。濮阳邵,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

濮阳邵俯身下去,却没有继续。他趴在林笑却身上,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嘶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