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1 / 2)

温雪杳视线内,是宁珩上下滚动的喉结,皮肤冷白,下颌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浅褐色小痣。

随着头顶隐约落下一声轻笑后,一双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映入眼帘。

“别怕。”

她受到蛊惑般,将手放上去。下一秒,手心传来的力道将她往前一带。

而外人看来,就像是温雪杳主动扑进宁珩怀里。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宁珩眉梢微扬。

“介不介意我再帮你检查一下伤势?”宁珩的视线落在她方才走路有些别扭的右脚上。

温雪杳皱了下眉,还未开口,对方就像是猜中她的心思,“并不麻烦,只是简单的帮你看一下,若是真伤到骨头,还得需告知大夫及时处理,否则落下病根才是麻烦。”

温雪杳看了眼周围,大家都在忙着查看高嘉月的情况,也没有人注意她,于是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宁珩曲膝蹲下,从温雪杳的角度,能看到他曲项露出的脖颈,弧度优美,肩膀宽厚沉稳,再往下是一双如玉雕似的修长五指。

此时那双手,正不断向自己靠近,她瞬间想起方才两人指尖相印时的触感,干燥、温暖、有力。

温雪杳捏紧了手心。

宁珩的手掌隔着她小腿一寸的位置停下,淡淡询问:“可以么?”

仿佛只要她一声拒绝,他便会随时停下,丝毫不会让人往逾举、旖旎的方向想。

温雪杳嗯了声。

下一秒,脚腕与小腿衔接的部位隔着柔滑的面料被包裹起来。

她头皮发麻,酸疼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宁珩闻声立即收手,皱眉仰头,神色严肃道:“扭伤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目光再次看向温雪杳。

察觉到她的紧张,宁珩叹了口气,温声同她商量:“让小暑和许家小姐扶你下去可以么?”

温雪杳点了点头。

宁珩松了一口气。

然而等宁十一将围在高嘉月身边的许流双叫过来,温雪杳正被两人扶着转身离开

时,身后传来一道奄奄一息的男音。

宁珩掀了下眼皮,不动声色将目光落在温雪杳的脸上。

“小姐......”

那声音虚弱,但不影响它清晰钻入在场几人的耳蜗。

小暑有些紧张的看了眼自家小姐,像是生怕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雪杳姐姐,那好像是你身边的小厮。”许流双提醒。

温雪杳身形微僵。

倒在草地上的少年胸口早已被染红,此刻正大口大口喘着气,目光充满希冀与眷恋的看向温雪杳所在的方向。

上扬的桃花眼似藏了百般柔情和千言万语,饶是许流双仅仅看了一眼,都被那双眸子里流露出的汹涌情谊吓到。

她似想起最近上京城中有关相府嫡女与一个马奴的流言,思及此,忍不住偷偷觑了一旁的宁珩一眼。

后者眼眸微垂,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就在各怀心思的几人驻足的功夫,声音再度响起,比上一次更虚弱几分。

“小姐,阿元好痛,奴是不是就要死了。”

温雪杳沉默着没动。

“小姐,阿元还有些话想同小姐说......小姐可不可以回头看看奴,就当可怜可怜奴,听奴说完最后几句话好么?”

温雪杳被勾起回忆。

回忆与梦境交织缠绕,最终将彼此撕了个粉碎。

她突然挣开小暑和许流双,用力按了按有些发酸的眼角。

正欲转身之时,手腕被人攥住。

宁珩平静地凝视她,淡声道:“温小姐,若是实在疼痛难行,在下也可以抱你到马车上。事出有因,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温雪杳掰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宁珩一眨不眨地注视她,须臾,松开手。

她本来想解释一句她之所以还不能走是想同元烨说清楚,但又一想,有谁会在意。

所以,何必说予旁人听?

这只是她一个人与过去的断舍离,是她一个人的挣扎与清醒。

温雪杳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并

没有往回走,而是停在原地。

隔着很远,居高临下地望向元烨,“元烨,如果你还想活着,便不应该求我听你说什么,而是该求求那群围着高小姐的大夫,让他们也救救你。”

元烨愣住,似是不敢相信方才听到了什么。

沉默片刻,他的脸上再度浮现直白露骨的表情,只是这次的表情中隐含几分纠结。

他的余光看向温雪杳身后早已转身离开的宁珩,凄然扯了扯唇角,“元烨明白了,小姐,是奴让你为难了。”

为难么?

她让他为难的何止这片刻。

早在她向他袒露心意时。

她提出向宁府退婚时、她与温相抗衡时、她几次在他的若即若离中惴惴不安时,他怎么不说,是他让她为难了?

温雪杳轻笑了下,“既然你知道,以后便莫要再做任何让我感到为难的事。”

“小姐,你这是何意?”元烨颤声,似有预感般,眼眶瞬间猩红。

高嘉月被众人簇拥着抬离马场,四周回归空旷,这才有人发现一直被忽视的元烨。

就如温雪杳所想,纵是她不管,白家的人也不会任元烨惨死在马场之上。

因为他虽然只是一个下人,在旁人眼中却也是相府的下人。经此一日后,更是相府嫡女的救命恩人。

眼见有小厮要将自己抬走,元烨不管不顾地挥开那人,执拗地看向温雪杳,“小姐,可是奴今日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