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日出伽索(1 / 2)

魔王站住了。

爱又该怎么办呢?

结界就在他的们面前延伸,带着两百年的重量压在山崖上。

爱从来没有办法。就像魔王既无法控制自己不要爱上兰缪尔,也无法乞求兰缪尔爱他。

但是至少,兰缪尔说想要变成阳光来看看他了。

说的是看他,不是深渊,不是魔族们,只有他。

那就够了吧。七年间,他曾无数次占有这具圣洁的身体,最后还能得到这高尚的灵魂的一瞥。爱虽不能抵消,但这样也够了。

“爱……”昏耀低垂的眼底漫上阴影,似乎在做什么很疼的决定,“就割舍吧,我割舍你。”

“可以做到吗?”

“可以。”

“……那,”兰缪尔睫毛垂落,问,“还有什么是我能够为吾王做的吗?”

昏耀看了他一眼,说:“不准变成太阳。”

兰缪尔哭笑不得,那明明只是句玩笑。但既然魔王不喜欢,他就说:“好的,那我不变了。”

昏耀是很坚韧的,兰缪尔想,自己无法给予他的王以等价的爱,只能祝愿他的伤口最终愈合,哪怕留下一道疤。

“放我下来吧。待会开结界的时候,如果我站不住了,吾王就扶我一下。”

兰缪尔被缓慢地放下来,他脚一沾地,整个人就发软地往下坠。昏耀眼疾手快,赶忙托他的肋下:“兰缪尔!”

兰缪尔喘了喘,摇头说:“没事的,我慢一点。”

他说着,借着昏耀的搀扶,下肢缓慢使力,踉跄了几步后,好歹是站住了。

昏耀哪敢松手,几乎是将兰缪尔揽着往前走。后者没有抗拒,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将曾经对天珀说的话,又给魔王重新解释了起来。

“我知道,”昏耀说,“结界破后,瘴气会溢散,阳光会落进来,但人间与深渊暂时还不能打通……你站都没力气站了,还是少说两句。”

兰缪尔无奈,心想魔王那天怕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偷听吧?

他推开昏耀的搀扶,顺手压下魔王的后脑,踮起脚亲了亲那截残角。

“吾王保重,我走了。”他轻声在魔王耳畔告别,“谢谢您相信我,愿深渊光明普照。”

其实直到最后,除了说出几件昏耀能对应上的逃亡旧事,他还是没拿出什么证据。如果魔王坚持怀疑他这个圣君也算合情合理。

但昏耀就这么信了他,连一句试探的追问都没有。

“兰……!”

昏耀伸手却抓了个空,兰缪尔已经往前走了。

他走到山崖最高处,染了血迹的白袍在风中鼓荡,更加显出其消瘦。

兰缪尔闭眼,默念了两句清心的圣训——正如十四年前,拉开那把金色的神弓前所做的那样。

而后,圣君倏然睁眼,他掌心向上,五指指甲已变得如魔族那般尖锐,烧起了黑色的火焰!

磅礴的魔息如决

堤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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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多年前近距离观察结界时兰缪尔便意识到了。伽索的结界极为坚实,当年设下封印的神子,大约也是利用过民众的信仰以汲取法力,才能做出这样一座“伪造神迹”的结界。

想要破除,首先要将这些法阵之间的联系拆解开,再借魔王魔息的侵蚀力进行破坏。

兰缪尔很快开始感到疼痛,催动魔息使他的魔化程度变得更深,整张脸已完全被鳞片覆盖了。头顶与尾椎尤其剧痛,他甚至怀疑自己随时都会血淋淋地长出盘角和鳞尾。

他不敢分神,冷汗涔涔地忍着钻心的疼,掌控着魔息的轨迹。

“兰缪尔!”昏耀奋力顶开四溢的狂暴魔息,从后面紧紧撑住他。

“咳……”兰缪尔唇间涌出一口鲜血。

四周的风发出尖利的啸声,鹅毛大雪纷纷下落,又在魔息的炙烤下迅速融化。

突然,心急如焚的魔王听见极脆的一声尖响。

——咔嚓!

宛如一块玻璃砸裂在耳畔。

昏耀下意识抬头,视野却白亮地一闪,眼珠被烫得酸疼。

他“唔”了一声,本能地皱眉闭眼,忽然有冰凉的手心盖在他的眼睑上——

“不怕,”有嗓音温软地说,“不怕,是阳光,别直视就好。”

结界崖上,崖月碎了一个很小的口子。雪金色的阳光正从那片缝隙里挤进来,把圣君与魔王的渺小身影照耀得格外明亮。

伽索大地上,灰暗了两百年的穹顶,第一次有了强烈到足以令直视者流泪的光。

伽索的天,缓慢地亮了。

成千上万的魔族同时直起了腰,仰头愣愣地望着那一小片光芒。

他们原本都在急着筹备过冬,强壮的魔族刚踩着雪从山里背回猎物,老人和小孩在砍柴和挖菜。今年的雪落得太急,会是个凶险的冬天。

但忽然,所有魔族都不动了,深渊里从来没有这么静过。

然后是小小的私语声,像涟漪。

“那是什么?”

“什么这么亮?”

“阿妈,眼睛好疼!”

有魔族哆嗦起来,不敢置信地边揉眼睛边喊:“是、是太阳!七年前,我随吾王出征时见过,是太阳!”

“太阳?”

“祭司们说的那个太阳?”

“太姥姥生前说过的那个太阳?”

“人类土地上的太阳?”

“崖月……”

老魔族丢下怀里的柴薪,突然泪流满面。

他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挥舞着干瘦的双臂,放声吼道,“崖月碎了——”

“伽索的结界碎了!!!”

涟漪扩散成波纹,化作滔天巨浪。嘶哑的声音在无数魔族的胸腔中震荡。地动山摇。

……

早在结界破碎之前,魔王的王庭就比其他部落更早做出了反应。

先是

() 兰缪尔大人离开,

紧接着王也追去了。少王急得不行,

生怕昏耀单枪匹马冲进古雷隆的领地干起架来了,她立刻令摩朵、阿萨因两位魔将点齐了几百个最骁勇的战士们出征,自己也亲自随行。

没想到才到半路,侦察兵飞快来报,带来“新魔王惨败在取回了法力的圣君手上,还被抢走了魔息”的消息。

这消息像道惊雷,把众魔族劈了个外焦里嫩。天珀还没来得及从发蒙的状态中找回冷静,第二支侦察队回来了。

士兵战战兢兢地说,王赶到之后把兰缪尔大人带走,直接上了角马……

魔族们齐齐嘴角抽搐:好啊,王在前面跑,咱在后面找,这要猴年马月才能追得上啊?

“他们回结界崖去了。”

天珀咬了咬牙,说:“兰缪尔病成那个鬼样子,吾王肯定不舍得放马跑得太快。沿着结界崖的方向追!”

“结界崖?”摩朵火急火燎地问,“为什么,那里不是已经被地火与瘴气污染了吗!既然新魔王落败,吾王难道不回王庭……”

天珀的脸颊抽动了一下,表情变得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