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立威(1 / 2)

云坠越走越近,姜宁就越看越清楚。

——云坠的穿着打扮真的是在模仿她。

不但她发现了,姜宁扫视一周——白棠、碧薇、落霞、秋水全都变了神色,都在或鄙视、或嫌恶地盯着云坠看。

至于林如海,脸色黑沉起来还真挺有威势。

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看着,也怪不得云坠越走越慢,越走越哆嗦了。姜宁心里一叹。

好吧,虽然她是有点恶心,但有这么多人比她还生气,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她现在更多的是迷惑:打扮成她的样子在贾敏生前屋里勾·引林如海,这是什么脑回路才能干出来的事?

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好主意啊?

云坠几乎才挪动进屋内,就“噗通”一声跪下了,想哭又不敢哭: "老爷,姨娘。"姜宁看林如海。

林如海看姜宁: "如今家中内外事务皆由妹妹统管,妹妹随意发落就是。"姜宁又看云坠。

小美人哆嗦了一下哎!

难道在云坠心里,她比林如海更可怕?觉得“落在她手里”还不如让林如海处置吗?她已经进化到“林家第一大魔王”的程度了?

云坠是怎么想的?

她命:"抬头,让我看看。"云坠又哆嗦了一下,慢慢抬起了脸。

姜宁:很好。

她还以为会有丫鬟们大喝"没听见姨娘说话吗,让你抬头!”,云坠才"浑身一震” “哆哆嗦嗦抬头”的桥段,接下来可能还有她“求救地看向林如海”这种步骤。

前后两步都没发生,云坠只是普通地哆哆嗦嗦抬头了。

姜宁视力不错,隔着这么远,也能看见云坠脸上还有昨日的泪痕,显得脸有些脏,暨发乱了,身上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她应该一夜没能洗脸,也没能换身衣服再来。

一双柳眉杏眼,原本清丽可人,如今满面恐慌,便有八分颜色也尽皆失了。

很狼狈,很不体面。

让姜宁想起了十年前的冬天,她逃到林家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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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宁本来就没打算当着屋内屋外这么多人审问云坠,终究是私密事,也不必太给云坠难堪。哪怕发现云坠模仿她去勾·引林如海也一样。

现在她既是动了恻隐之心,也是想快点把事办完,不想看云坠在她面前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这并不能给她带来快·感,便命: "打盆水进来让她洗脸。"

丫头们虽然不解,还是打水的打水,拿巾帕的拿巾帕去了。

姜宁面向同样诧异中的林如海,笑道: “我进去和她说话,烦老爷等一会儿罢。”她站起来,对害怕又茫然的云坠招手: "来,进来。"

这还是云坠第一次进到姜姨娘的卧房里。

这是她来林家的第七年了。在太太院中的嬷嬷姐姐们嘴里,姜姨娘是个有飞燕合德一般姿色,又惯会狐媚老爷的祸水。她见到姜姨娘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会发现姜姨娘似乎更动人了些。

老爷对姜姨娘的看重也从未减少过,甚至四年不见,姜姨娘都还是老爷心头第一等的人。

“姜姨娘”三个字在林家,几乎都要能与“太太”比肩。

现在,姜姨娘好像真的要做太太了。

不像她和洛梅,进了林家这么多年,别说得到老爷垂怜留宿,便是老爷一句软和些的话都没听过。

人人都知道太太买她和洛梅进来是做什么的。那些嬷嬷说荤·话会避着别的丫头,却不会避着她们,甚至会故意说给她们听。

"老爷昨晚又留在明光院了,听说又折腾到三更才叫水,啧啧。"

“唱,那算什么。前年咱们才来开封,有一夜闹到五更天,你忘了?太太一晚没睡,就等着那院什么时候消停,结果消停了都该起了。太太真真贤惠,让人去说免了请安,她就真没来!"

"你说姜姨娘也算正经人家的小姐,怎么狐媚男人的本事这般厉害。"“再正经也做三年妾了,什么不懂——”

云坠记得,那婆子探出头,向太太卧房的方向瞄了一眼,摇头: “咱们太太就输在太端庄了。那边越浪,太太自重身份,越要端着。"

另一个婆子说她:"这话你也敢说!叫人听见不要命了!"

第一个婆

子朝她们笑: “姑娘们听听就算了,我们这也是帮你们呐。心里没点谱,怎么和人家争呢。"

她和洛梅从进门起就在学规矩,学认字,学怎么伺候老爷——床下的,床上的。

太太常叫她们过去,问她们学得怎么样了,鼓励她们: "谁有了身孕,就封谁做姨娘。"可还没等她们被送到老爷面前,太太和姜姨娘就先后有孕了。她和洛梅都以为机会到了,谁知太太一直没有向老爷引荐她们的意思。

后来,洛梅胆大,惹怒了老爷。

她又害怕,又庆幸,又绝望。

洛梅比她生得还好,都没入老爷的眼,那她呢?

第二年,太太生了姐儿,姜姨娘也生了姐儿,太太却再也不提让她服侍老爷的话。一直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六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前几日,老爷出了太太的孝。

前日老爷留在明光院了,听说又闹了一整晚。听说……老爷要扶姜姨娘做太太了。

祸水一样,惯会狐媚老爷的姜姨娘的卧房,应该是红香堆软的,堂皇富丽处处奢靡的。

可云坠进的这间屋子布置素雅大方,几乎只有白、青、蓝、黄四个颜色,间或有些浅红淡粉,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宝镜、金盘、玉枕和绣入金线的被褥,缀满珠宝的床帐帘栊。

服侍姜姨娘的姐姐们真的给她端了水来,还要帮她挽袖子,垫襟口。

云坠忙说几声: "不敢。"不知姜姨娘是什么打算,提着心洗了脸,又接过梳子重新挽了头发。

姜姨娘好像和人家说的……不太一样。她好像没那么怕了。

等云坠总算看起来清爽些了,再让她喝杯茶润喉,姜宁才让她在下首坐,看她坐好,才问: “昨晚是谁的主意?"

云坠一吓,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

姜宁: "……"

至于吗?

她就问句话啊!

"你别怕。”她默念三遍工作重要, "有什么就说什么。是你的错,看在先太太面上,我会轻些罚。不是你的错不会怪你。但你若不说,昨夜便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设计——"

姜宁上了点威胁

“是,是……”云坠手忙脚乱坐好,又不敢坐了,站起来回答, "昨儿有人同我说,说姨娘要扶

正了。等姨娘做了太太,我是先太太的人,姨娘……必然容不下的……"

”‘有人’是谁?”姜宁问。

"是……先太太的陪房钱嬷嬷和宋嬷嬷。"云坠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两个人说出来。“我知道了。”姜宁并不意外, “那是谁安排的你去倒茶?”

“是、是我觉得她们说得有理……”云坠又开始哆嗦, "拿银子去和该班的姐姐们都说好了,下次老爷来,换我去。"

"你花了多少钱?""四个人,一人……二十两。"

姜宁:一共八十两?

还真有钱。

二等丫头每个月的月例才一吊,就算把前后共六年的全都攒下来,也才值六十两银子。看来贾敏没在钱财上亏待她们?

但她问下一句就知道不是了。她问:"都是给的现银?"

云坠回答: "不是,一人先给了十两……剩的十两,说好以后再还……"

姜宁:...

有点无语。

“那你这身打扮是谁的主意?”姜宁当然想知道谁在恶心她!云坠又“噗通”跪下了。

姜宁: "……是你自己的主意?"

云坠开始磕头: "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姨娘!奴婢……"“扶她起来。”姜宁命。

白棠和碧薇满面厌恶地把人扶了起来,是好好扶的,没用拽。“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姜宁指着云坠方才的座位。这种脑回路可不多见啊,她不得听明白?

云坠还能说清楚话: “我、我还是跪着说安心。”姜宁:"……那你跪。"

白棠碧薇松手。

云坠跪好,磕头,把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都说姨娘得老爷的心,奴婢、奴婢糊涂了,正仿着姨娘打扮,其实还没想好怎么穿见老爷,老爷就来了。奴婢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试试……"

姜宁: “你说的都

是真的?”

云坠: “没有半字虚言!若姨娘不信,奴婢可以发誓——”

“罢了,赌咒发誓算什么。”姜宁止住她, "前因后果我都明白了。老爷亲口说了不喜欢你,昨儿把你关了一夜,你也该明白些。我给你两条路:一,老老实实做你的丫头,等到了年岁配人;二,放你出去,但你犯过错,便不额外赏嫁妆了,只免去你的身价银子,拿上你这些年积攒的东西,你是嫁人也好,去投奔谁也好,以后都和林家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