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如今在周老大的旁边堆了两个小土包,栽上那所谓的墓碑,磕了头就算是作数了。

这两个坟立了,周梨心中的事情也算是放下去了一件,那周天宝耳朵听不见,又见自己整日跟他们白吃白喝,各人都有事情做,唯独自己闲着。想是因为被父母嫌弃的日子,总是叫他有种生怕被嫌弃被赶走的恐慌。

所以见着什么都跟着帮忙做。

莫元夕煮饭他身柴打水,柳小八熟皮子他也在一旁搭手,就连姜玉阳看完没来得及收拾的书,他都要给帮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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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好作罢。

这时间过得飞快,周梨已经将那书都翻遍了一回,这附近的狼群大概已经被白亦初赶尽杀绝了,这段时间柳小八和周天宝已经熟了一大垒厚厚的狼皮堆在窝棚里。

周梨和姜玉阳白亦初商量着,回镇子上看看。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回去。

最后还是白亦初主动挑起这个担子,虽然姜玉阳也有些功夫,但他觉得姜玉阳是个大人,太显眼了。

自己一个小孩,容易隐匿。

也是如此,最后大家也都推选他。

镇子离村子一天是足够了的。

当晚白亦初就带来了消息,"镇子现在人不少,听他们说芦洲混入了保皇党的奸细。"说到这里,明明晓得周天宝听不见,但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二叔他们,好像和保皇党有联系,如今州府那边听说疫情就快要结束了,当下怕是已经在派人追查他们。”

说到这里,少不得要提起县令老爷,"咱们这整个芦洲,也就咱们县里压着粮食不放,其他县早就已经开仓放了粮,所以现在大家都怀疑,他是那保皇党的人,故意压着粮食不放,在老百姓中间制造恐慌,好叫那保皇党趁虚而入。"

不过白亦初的这些消息不全面,事实上周梨预料的对,这位县老爷不是什么保皇党的人,而是单纯的贪财,又见州府那边因为疫情的缘故管不到自己,便将粮食大半都私自卖了去。

而周梨此刻只关注州府那边疫情结束,而且这次□□并没有引起大规模,因为其他昙里都早发下了粮食,根本不像是本县一般。

所以只欣喜道:“这般说来,他们也逃去齐州了,如今这镇子上县里都是安全的?”

“是这样,不过外面到处都乱糟糟的,这要重建又不知何时,大家现在住的窝棚还不如我们这呢!我觉得咱们不如再等几天,直接收拾行李去州府就好了。”说罢,朝姜玉阳看过去,“姜大哥,你觉得呢?”

姜玉阳自然巴不得早些回州府,这段日子他什么都做不到,好似被困在那沼泽浅洼的鱼一般。

至于周梨,想去州府的那颗心,比谁都要急切。

唯独柳小八有些慌张,"你们走了,我怎么办?"难不成真到镇子上开一家

皮毛店么?

周天宝耳朵听不见,所以哪怕知道白亦初探消息回来,也没上前来,只一往如故地埋头干活。

"一起走呗,我觉得你叔婶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你是不必再等,兴许他们在外头安了家呢!"其实周梨甚至还想将周天宝带走,如今的周天宝失了聪,两耳听不见,留他一个人在镇子上,一来极有可能因为他爹和舅舅们的所作所为,遭人报复,甚至极有可能被衙门里抓去连罪。

想到这里,不免是担心起来,急忙朝见多识广的姜玉阳问,"周天宝不会被抓吧?"毕竟他爹现在可是保皇党的人,这对于当今圣上来说,那就是活脱脱的乱党啊!

姜玉阳沉思了片刻,"不若直接带他去州府,他这样耳朵清净的人,在大户人家反而更好找差事做,比他一个人在这乡里艰难度日要强,也要安全。"

周梨也是这样打算的,可她担忧的是户籍问题,只忙道:"户籍如何说?他就算是去州府那边登记,可是人家州府那头比不得县里,又才出了保皇党的事情,只怕会更严格,追溯到这原户籍,他还能有什么命?"分明就是自动送上门的鸭子。

周梨其实倒是想了个法子,就是她将周天宝做奴隶买了,然后再去上户籍,这是如此一来,周天宝就是一辈子的奴籍了。

姜玉阳凝眉想了片刻,竟也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只能无奈摇头,“那没法。”

所以,周天宝就只能待在这村里么?他要是敢到镇子上去,怎么着也会遇到熟面孔,人家指不定有亲人死在他舅兄和父亲手里呢!还不撕碎了他?

可他一个人待在这村子里,万一过一阵子,这些才消停的狼又来了呢?

时间一天天这样过,周梨见天发愁,又去同周天宝沟通,没想到他竟然打算留在村子里。

只是他就住在周梨家这里,院墙辕门都皆好,院子里有井,他就把前后的院子全部开垦出来,种地足够他一个人糊口了。

他这个打算,白亦初是同意的。任何问题他考虑的前提,都是以周梨为主。很是担心周天宝的身份被发现,把周梨给连累了。

所以当周天宝提出在这村子里住下来,他第一同意,“好啊,这前后院子的地都开垦了,的确饿不死人,我再想法子给你弄些牲畜,也不至于叫你日日吃素

。"

柳小八在一旁给做翻译,同周天宝比划着。

周天宝果然是懂了,连忙举着手朝白亦初作揖道谢。

白亦初也就趁机劝周梨,"由他吧,他愿意留下就留下,你虽是为了他好想带他去州府,可他又不见得想去。”

周梨最终是被说服了,只是走之前,还是让白亦初帮忙检查前后辕门和围墙,就怕出个什么差错,让周天宝置身危险中。

安排好这一切,他们也终于踏上了去往州府的行程。

不过这一次去县里,却是没上一次那般好运气,得了衙门里那几位差人小哥的马车。

而是全靠着两条腿。

这个时候柳小八执意要用独轮车推着去州府换钱的那些狼皮倒是起了大作用。

晚上既然可以做褥子垫子,狼皮上隐隐留下的属于狼的气味,也劝退了不少野兽,好叫他们路上得了个安静。也就是阿黄胆子大,躺在上面呼呼大睡。

但实在是太多了,到了县里后,周梨还是劝说柳小八给卖了。

只不过这会儿县里百业待兴,这狼皮没卖起好价格,不过最主要的其实还是因为这狼皮虽然是成块,但是熟皮子的技术不行,大部份人家还要翻新花人力。

为此柳小八被稍微打击了一下,也就忍痛给卖掉。

因为狼几乎是白亦初杀的,所以两人一人一半,柳小八分了白亦初银子,看着手里还剩下的五两银子,还是忍不住感慨,"难怪那些皮毛商人一个个看着富得流油,感情这做皮毛生意好生赚钱。"

然后演动地拉着白亦初说:"你看那皮毛听子,他一口气端了那么多银子呢!我瞧着,整套有五十多两!我以后也要做皮毛商。”

他不知道的是,周梨身上可是有好几个五十两呢!

白亦初可没他那兴致,只从自己分到的五两银子里,分了三两银子出来,雇了一辆驴车。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能见着马车。

可是因这贪财的该死的县老爷,导致县里又遭了一回口口,所以如今哪里还能见着什么牛马?有一头驴都不错了。

小毛驴拉车,终究是不如马,所以行程并不快。

路上拖拖拉拉的,等着他们到州府的时候

,疫情彻底结束了,越是靠近州府,周梨一颗心就越是激动。

一来是要见着至亲血脉了,二来在路上,就遇到许多从四面八方朝州府赶来的人说,这州府如今地契便宜得跟白菜一样,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

她在心里粗略地算了一回,她那些银子可以买个带院子的铺子还有的余。她的卤菜摊子看来就要直接晋级为店铺了。

如此她心中怎么不高兴?这还不算姐姐的那些银子。

眼下唯一担心的就是镇子上姐姐家地窖下面的粮食,安顿好后就得立即安排人去偷摸运送来州府里。

很快,城门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周梨第一次来州府,免不得是兴奋,早早就和柳小八一般,整个人都从车里挤了出来,两人动作太激动,一不留神把赶车的姜玉阳直接给挤了下去。

姜玉阳性子是真的特别好,见此也只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拉着毛驴,朝城门口走去。

白亦初就没那么觉得新鲜,至于本来就出生在州府的莫元夕就更不必多说了。

所以那最好的观望地儿,都给了柳小八和周梨这俩没见过世面的东张西望。

单单是一个城门,两人就看得个眼花缭乱。

大抵是从去年开始,经历的苦难过于多了,导致他们这会儿看着许多衣着鲜艳又健康的人,那叫一个欢喜。

正瞧着,两人叫白亦初弹了一下脑门,“别瞧了,拿你们的户籍出来。”

保皇党的事情闹得凶,所以进城自然是要严查的。

周梨见着那两个穿着甲衣官兵,心里有些紧张起来,暗自庆幸,幸好没带周天宝,不然这一查,自己可不就是把人往大牢里送么?

指不定自己到时候也要吃罪呢!

户籍————检查过,他们一行人得以安全入行。

柳小八却只瞧着那一队整整齐齐的巡逻兵瞎去,两眼冒星星,满脸的羡慕:“他们好威武啊!”

白亦初难得看了过去,这大抵是他觉得唯一有意思的。不过听到柳小八的话,不以为然地打量着那些人的衣甲,“有朝一日,我也能穿上!”

只不过和往常一般,刚说完就叫周梨指了一把,“做你个春秋大梦吧!等安顿下来,我马上给你找学馆。”

r />其实并不疼,但白亦初还是做出一副十分配合的样子,好似疼得他齿比牙咧嘴的。

柳小八在一旁哈哈笑,也是这当头,他们的驴车穿过了那厚厚的城门,入目便是高楼亭台,人声鼎沸,满街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虽说那穿着绫罗绸缎的极少,但这满街上的热闹,还是给了柳小八极大的震撼。

他以往对于州府的认知,也就觉得肯定天天都和镇子上赶集一样热闹罢了。但因为书没怎么念,也没见过所谓的高楼,认知仅仅也就到那里,凭着那浅薄的想象,是无法想象出真正的繁华该是什么样子的。

因此现在一副十足土包子进城的样子,整个好人好似那土拔鼠一般,大嘴还微张,那一副表情好像就是上了天宫一般。

周梨也兴奋,但绝对没有柳小八这种没过世面的表情,反而是欢喜振奋,觉得这一幕颇有些清明上河图的样子。

思绪忍不住飞起来,若是泸州的州府都这样,那一杆子打下去,满是权贵的上京该是怎么繁华热闹啊?

她心中满是向往。又见着街边来来往往皆是行人,“这满城的人,做吃食怎么可能不赚钱?只要价格公道,看来我这铺子迟早要开起来了。"

白亦初一听这话,就晓得周梨对卤菜铺子念念不忘,但他却不喜欢,只嘟嚷着泼冷水:"万一这州府的人不喜欢卤菜呢?”

柳小八听到他二人的声音,似乎才像是从这巨大的震撼中反应过来,方将嘴巴合拢,激动地扯着白亦初,“阿初阿初,这里好多人啊!还有那看着街上的店铺,居然都是两层的,天了,咱们镇子上都没有两层的酒楼呢!”

白亦初听着他那震惊夸张的声音,一把按住他的头,将他塞回驴车里,"可别出来丢人了。"

但柳小八立即又挣扎着将头伸出来,引得坐在里面只挑着帘子打量的莫元夕咯咯笑。

他们四个坐在驴车上打闹着,满街的琳琅满目压根是看不过来,只觉得什么都瞧着新鲜,便是一样的菜,乡下有,这里看着也觉得好似比乡下的要水灵一些。

也没留神姜玉阳将驴车往哪里牵,反正他们还没看尽兴,驴车忽然转进一条小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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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也像是才反应过来,忙想起要问姜玉阳,"这是哪里?姜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周梨只瞎见这巷子两侧,都是旁人家的高墙,偶尔有一两扇门,都紧闭着,门边左右置放了抱鼓石,旁侧的墙根下有拴马桩和马凳,便想没准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后门呢!

姜玉阳又重新穿上他那一身青绿色长袍的他,抬手指着巷子尽头那两扇紧闭的拱形门,"那里便是咱们的歇脚处。”长长的袖子被顺着巷子里卷进来的风,吹得鼓鼓的。

周梨一听,顿时激动起来,急忙问:“我表哥他们都在这里么?”

姜玉阳笑道:“都在。”时疫就死了些老人,那也就可以百分百确定,大家都还活着。

听得这话,周梨那叫一个兴奋,恨不得自己下驴车来亲自扛着驴跑,一面迫不及待地朝大门看去。

又忍不住问:“他们该不知晓我们今日到吧?”

话音才落,柳小八又道:“何止,他们还不晓得你们还活着呢!”

“呸。”周梨只觉得当下说这晦气,回头假意啐了他一口,然后神色激动地想要立刻就下驴车,跑去敲门。

但随着驴车越来越靠近巷子里尽头,那两扇拱形大门也越来越看得清楚,瞧着上头那大大的两个铜色门环,不免又有些紧张起来,"姜大哥,表哥他们是借住在这里么?"心里忍不住想,这么多人口住在人家,又要吃又要喝,即便衙门发了点粮食,可是多麻烦人家。

到时候少不得要道谢,那自己置办房屋开铺子的事情,怕是要延后了。

可能卤菜铺子又要变成卤菜摊子了。

“这是我一个叔叔家,他老人家不在本地,如今除了你表哥他们,无人居住。”姜玉阳回着。

周梨倒是不怀疑姜玉阳,毕竟他的气度和学识摆在那里,有着这么一位在州府有大宅子的叔叔,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是总觉得还是不对劲,但这会儿更多的是开心,加上车已经到了门口,她也就没顾得上多想,急忙跳下车去。

这会儿牵着驴走在前面的姜玉阳已经敲门了,随后便将驴子从车上解开,将其拴到一旁的拴马桩上。

也是这会儿功夫,里头传来了声音,“谁呀?”

这声音周梨熟悉得不行,原

本紧张期待的她,一下就隔着门高兴的叫起来:"元姨,是我!"

随后里面开门的速度一下快了许多,随后房门被拉开,周梨便看到了熟悉不已的面孔。

没等她奔过去,里头的人已经跑出来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哭起来。

元氏又哭又是责备,但其实也没真说什么重话,但到底对于当初周梨敲量了杜仪,偷偷一个人回去找白亦初还是有些气恼的。

不过随后看到跳下马车,似乎又长高了许多的白亦初,眼角含泪地笑道:“都好都好!还好好的就好!”

又见柳小八一个人,不见他爷和叔婶,心里一下便有了数,没有多问,只笑着喊柳小八快些进来。

不过面对相貌奶嘴的莫元少,便有些个解,只下意识地朝着姜玉阳看过去,那目光明显就是以为姜玉阳买的丫鬟。

却不想还没等姜玉阳开口解释,莫元夕已经下了车,恭恭敬敬有模有样地朝她福身行礼:“元夕见过夫人。”

“这?”元氏彻底愣了。

不过周梨忙着见姐姐他们,便十分霸气道:"她是我的人,回头再同元姨你说,姐姐和表哥他们呢?"

元氏这才想起周梨还没见到大家,大家也还不晓得周梨和白亦初都被姜玉阳平安带回来的事,只忙着吆喝,一行人进了院子。

这院子并不如周梨所以为的那样豪华那样大,但布置也是十分雅致,可以看出来主人家是下了些本钱的。

不过她如今心思不在院子上,自然没多看,只恨不得立即飞奔到自家亲人跟前。

从前明明觉得和周秀珠的感情不会太深,毕竟相处时间太短,可是经过了这些大灾大难,又见过了那么多血亲之间的反目为仇。

所以周梨越发觉得自己身边这些亲人该多难得。

“姐!”还离得远远,她就看到了还是照样单薄瘦弱的周秀珠,激动地直接一蹦恨不得越个三千里,直接奔到她的跟前。

她这一声惊得那正在缝衣裳的周秀珠一个激灵,险些刺伤了自己的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忙扔下手里的衣裳和针线朝周梨跑来,“阿梨!”

姐妹重逢,少不得说是有多少欢喜了,不消片刻,杜屏儿领着许青苗和小树都一并来了,大家聚在一处,既有劫后逃生的欢

喜,又有那再度重逢的幸福,一家人抱在一团,好不欢喜。

柳小八见此光景,心中少不得羡慕,但又替周梨他们高兴。

一旁的莫元夕倒是冷静得很,瞎见柳小八那眼里的羡慕,只道:"他们这样的好人,合该能再度重逢,一家团圆。”

柳小八 '嗯' 地应了一声,赞同地点了点头。

周梨兴奋过后,这才发现少了一个杜仪,只左看右瞧的,“表哥呢?”

“阿仪出去了,要说这一次我们能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因阿仪这些朋友帮忙。”周秀珠回着,又道杜仪的朋友救了大家,杜仪少不得是要帮人做些事情的。

这话倒也有道理,周梨也就没再多问。

元氏和周秀珠本来还想找姜玉阳道谢,却发现姜玉阳自打将车和驴子都送进来后,便出门去了。

也不晓得是去了哪里。

周梨想起她因为担心大家而乱了分寸,叫姜玉阳做了好些天的活死人,晓得这事儿瞒不过,便主动交代。

元氏和周秃珠几人一听,又哭又笑了一回,但更多的是觉得对不住人家姜干阳

"是呢,人家姜公子那样一个好儿郎,进出都是有人伺候的,若不是你表哥,人家怎么可能冒险跑到那样的乡下去,本来危险就多,你还险些叫人丢了命。"周秀珠嘴上虽这样说,但也没真朝周梨下手,反而是抱着她又哭了一回。

到底周梨也是为了他们这一行人。

而如今劫后重逢,少不得又许多话要说,那莫元夕见此,便自己找到厨房去,给他们泡了茶来润喉。

也是这会儿,周梨将莫元夕的事给说了。

当然这期间也提了柳小八和周老二家的事情,众人少不得是要骂周老二一回,又说周家祖上积的德都叫他败坏完了,死了要下那阿鼻地狱,可怜那周天宝,算是那一家子里唯一个有些良心的,却落了这么个下场。

人生唏嘘好无常。

这一说,便是聊到了大晚上,也终于瞧见了回来的杜仪。

只不过周梨看到如今身穿着长儒袍的杜仪,只觉得他已经不是单纯的英俊了,甚至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气度。

睡前只私底下和白亦初在屋檐下偷偷说:“我瞧着表哥越来越

像是贵公子了。”而且不是衣衫装饰的那种贵气,好像是骨子里长出来的一样。

白亦初也纳闷,"他那些朋友,瞧着更像是他的仆从。"虽然说是仆从,好像又不大对,但一时间白亦初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词儿来形容。

两人脑壳凑在一处,窸窸窣翠说了一堆话,这才分别去睡觉。

他们是下午些时候到的,一直聊到晚饭后月上中天,期间不但各自说了分开后这段时间的所有经历,还聊了这城中的房价。

周梨怕夜长梦多,政策又忽然改了,所以打算明早就去牙行看房子,争取把这事儿早日落实,落了户籍。

至于粮食的事情,今晚杜仪便说,他已经找朋友去取了,叫大家不要担心。

如今大家沾了他的光住大院子,分开后一路上他也尽力保护元姨和姐姐娘三了。他真有歹心,早就有无数的机会甩掉了姐姐他们那些拖油瓶,更不可能托付姜玉阳去寻自己和白亦初。

所以周梨自然是没有去怀疑他的道理,全权由他处理。

如此,自己也完全能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找房子之上。

她躺在床上,一面盘算着来日的计划。

按理说这床铺得软软的,被子都是崭新的,也不似自家的被子那样厚重,柔软得不像话,但周梨这翻来覆去的,竟然觉得有些睡得不舒坦。

第二日果然是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只跟莫元夕吐槽,"我果然是天生的穷苦命了,人家要是坐咱那样只垫一层薄单的驴车,怕是骨头都给震得散了架,偏我跟个没事人一样,如今云被锦褥,我倒是睡得不自在。”

莫元夕在一头捂嘴偷笑。

等收拾好,吃了早饭,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房子。

至于周秀珠和元氏这两代寡妇,是不大愿意出门的,杜屏儿又更不能开口说话,索性就留了下来。

青苗和小树儿倒是想去街上,但两人年纪小,被周秀珠给拦住了。

莫元夕也不愿意去,她觉得自己做个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样子,该留下来干活。

至于周梨这个姑娘身边,左右有白亦初和柳小八,完全不用她作陪的。

那杜仪却是个忙人,周梨不好麻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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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出了门,便直径去了起先姜玉阳提过的一家牙行。

只不过这会儿衙门有这样的惠民政策,各路县城镇子上的人马都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了,导致这牙行里那叫一个拥挤。

牙子们本来就忙不过来,客多到随便他们挑拣。所以一般而言,他们都要挑选那种衣裳鲜光体面的客人。

而周梨他们这三个十三岁没到的孩子,直接叫人当做是那捣乱的,主动去问了好几个牙子,都没人理会,还叫他们一边玩儿去。

周梨给气得不行,又换了一家,仍旧是如此待遇,这个时候虽是气恼,但也不得不承认,"果然,这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再敬人,咱们不单年纪小不占优势就罢了,还一身破衣烂衫,谁会理咱呢?”

于是决定斥巨资买身新衣裳。

柳小八想着自己就五两银子的身家,还是靠白亦初赚来的,连连摆手拒绝,"我就不用了,我就穿我这一身,正好当你的小厮。”

周梨又看朝白亦初。

白亦初也摇头,“那我是你的护卫,你想想你新衣裳一穿,你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出门还带护卫和小厮,多威风啊。”

虽然他们俩都是为了省钱,但周梨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于是就只买了自己一身新衣裳。

果然呵这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这新衣裳一换,整个人瞎着容光散发,真真被那一身粉嫩衣裙衬托得像是谁家的千金小姐一般。

那双手原本也是有些粗糙的,但是回桐树村这一次,反而给养嫩了几分。

待再一次踏入另外一家没去过的牙行,立马就有牙子主动迎上来,"啊哟,这位小姐,可要买人还是?”

这牙子一张正方脸,人中两侧各里了一点小胡子,大鼻子小嘴巴,笑起来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整张脸最醒目的也就是那俩鼻孔和那两搓小胡子了。

周梨看着这脸,一下就想到了麻将里的四饼。

牙子瞧见周梨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子,以为她想买丫鬟,问完就要领着她去后院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