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24.年轻的alpha在梦中肆意妄为^^……(1 / 2)

癫狂者遇见了神,于是他想弄脏神,将其拉下神坛,然后……取而代之。他说,我也可以是神。

*

一整个晚上,顾栖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似乎是相联系的故事,似乎又毫不相关,等他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大脑都懵懵地发胀发痛,两侧的太阳穴像是坠着铁块,叫他只想懒洋洋地赖在床上。

漫长的第一个十分钟后,头发乱糟糟的虫母终于从漩涡一般的被子中挣扎着爬了出来,他揉着酸涩的眼睛,脑海中似乎还回荡着那时不时就出现的求救声,一如他昨日下午时睡梦中听到的声音,那些近乎痛苦的哭嚎和求救似乎来自于同一个对象。

可是到底是谁呢?

似乎每一次等他清醒以后再想寻找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剩了。

“头疼……”

一整个晚上都被迫听到那久久不停的嘈杂,是个人都不会觉得第二天好受。

顾栖难受地赤脚踩在地上,他有些苦恼地敲了敲太阳穴,心道若是未来一段时间都这睡眠质量,他恐怕会比那位求救者先一步疯吧……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最近的黑发虫母总是格外嗜睡,睡不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昏昏沉沉,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半眯着眼的青年绕过脚底下翘着脑袋的虫子,他余光一瞥、脚步一顿,语气有些微妙,“你们……又长大了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的后遗症,顾栖总觉得这四只虫子不止是体型,似乎连颜色都变得更加鲜亮了——原本黄褐色隐约有种锖色的金属质地,甚至在靠近甲壳中央溢散着淡淡的金,另一只深红的逐渐褪去了那层“深”而变得更红,至于银灰色的愈发地亮眼闪光,像是一块落于荒漠中的银币……

【妈妈!长大!】

【长大!要妈妈!】

【长大长大长大!】

小孩儿似的嘈杂声又在顾栖的脑海中响起,他头疼地弯腰给这四只各弹了一个脑崩,“嘘——安生点儿,你妈妈我现在头疼。”

在无数声“妈妈”的叠加之下,顾栖偶尔倒是会用这个充满了温暖和慈爱的称谓和这群虫子们开玩笑……

洗漱后的顾栖顺着梯子爬下星舰,昨晚临睡前瞅了一眼联络器内的天气预报,原本他以为今日可能会出现预告中的阴雨天并不曾到来,反而整片天空蓝到万里无云,硕大的太阳像是个明溜溜的圆盘挂在空中,一阵一阵晃动着刺目的光。

阳关灿烂,天气正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顾栖胀痛的脑袋。等他站在草地上准备和那群暂住的低阶虫族们打招呼时,却忽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等等……一只、两只、三只……十一只、十二只……哪来的十八只?”昨晚住下的低阶虫族也不过十只啊……

顾栖看向那位置有限的、被他昨晚临时搭建起来的窝,不算太宽敞的地方拥挤着将近二十只低阶虫族,那站起来都几乎上天入地的巨大体魄也不晓得是怎么蜷缩的,一个一个紧紧地贴在一起,像是一个巨型的虫子饭团,等顾栖走近了一瞧,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你们简直了……”

收拢着虫翅的巨型蜂的屁股卡在了甲虫半开的壳缝之间;狼蛛的八条大长腿抱着一只圆滚滚的金龟子然后一起被蝶漂亮的大翅膀覆盖着;兰花螳螂的一对巨大镰刀前足一边压在观音虫的肚子下面,另一边搭在巨型蜂的翅膀上;天鹅绒蚂蚁整个身体都要被霸道的萤火虫压在了身下了,还要小心防止着自己有毒的尾针伤害同族……

整个画面就是一群低阶虫族们的叠叠乐。

顾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拍了拍被卡在里面动不了的巨型蜂,乐道:“昨晚不是叫你回去睡觉吗?怎么半夜又偷偷跑来了?现在被卡住出不来了吧?”

没睡好的虫母在看到了被卡屁股的巨型蜂,多少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动不了翅膀的巨型蜂只好张着口器试图发声,反倒卡着其屁股的甲虫忽然一动,硬质的壳体立马夹得巨型蜂屁股一痛——那是顾栖第一次听到疑似蜂的尖叫声——和嗡鸣差不多,但更加尖锐,甚至短暂的两三秒里顾栖还有些耳鸣。

朦朦胧胧揉着耳朵的虫母思索片刻,他决定扩大这一片临时给低阶虫族们搭建的居住地,以防他再被这种尖叫声给刺激到耳鸣……最主要的是,他还舍不得这群大家伙为了那么一点儿小位置而可怜巴巴地拥挤在一起。

一上午大半的时间几乎都是在顾栖帮助十几只低阶虫族脱困中度过的,这群大家伙们谁都有着小心思、谁都想正正好地睡在虫母亲手铺设的被褥上,于是昨夜为了能够感受来自顾栖的“爱心小窝”,它们是卯足了劲儿把自己往有限的位置里塞。

那么大的体型,偏偏就给塞进去了,还塞得格外严实,后续把它们一个一个从“虫子饭团”里往出来扣倒是让顾栖出了满头的汗。

“呼……”

喘了口气,黑发青年抹了抹有些潮湿的额头,无奈道:“你们可真是给我找事情做……今天晚上就别挤着啦,星舰里的被褥不够,等等我们一起去摘点叶子、干草回来布置一下……”

虫母能够猜到它们的小心思,于是柔和了面孔道:“保证都是我亲手搭建的,好吗?”

对于低阶虫族,顾栖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和宠溺,他揉着鼻尖,思索道:“正好可以再采点别的,比如野花、藤蔓之类的,你们喜欢花环吗?或者喜欢草蚂蚱、草兔子?喜欢的话我编几个给你们当小窝的装饰?这样等我离……”

黑发青年一怔,他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只伸手拍了拍巨型蜂的虫腹,“……可以做纪念品。”

低阶虫族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纪念品”,但它们却明白这是来自小虫母的馈赠,愉悦的嗡鸣声响起,那是它们一起哼唱着的、表达着感谢的歌谣。

忽然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扯了几下,顾栖回头就看到了四只仰着脑袋的虫子,他们那逐渐显露出攻击性与独特性的外形在太阳下披满了光,甚至还会反射出七彩的晕影。

【妈妈……想要花环……】

【草蚂蚱、草兔子……】

【喜欢。】

像是鹦鹉学舌,四只虫子可能并不知道花环、草蚂蚱、草兔子是什么,他们的一切认知都是从破卵而出后缓慢叠加的;在虫子们之前的生活里,他们不曾见过有趣的小玩意儿,但平白地,虫母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他们都记着、并且试图加以理解,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是“礼物”、是“馈赠”,是虫母赐予低阶虫族的珍宝。

而他们也要。

“你们也喜欢吗?”顾栖低头把四小只挨个摸了摸脑袋,“行,那就给你们每个虫一个……十八个大家伙、四个小家伙,一共二十二个。”

已经很多年没有编过这类小物件的黑发青年挠了挠后脑上的头发,喃喃道:“在此之前我得先练练手……”

花环、草蚂蚱、草兔子都是顾栖从查理爷爷那里学来的。查理爷爷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虽然年纪一大把、腰背佝偻着,手背手指上遍布时间留下如树皮一样的纹理,但他在某些方面却很细致——会补小贝壳穿破的衣服、鞋子;会做好看的绣着小黄花的帽子;会叠千纸鹤、小蝴蝶、小钢琴;会用叶草野花编出花环和小动物……

查理爷爷会的很多,但那么多年以来,顾栖唯三学会的就是花环、草蚂蚱和草兔子。但即便如此,查理爷爷还是摸着小贝壳的脑袋说你做的很棒。

身后领着一种大部队再一次一头扎到丛林中的顾栖寻找着他所需要的材料——

那些匍匐在地上的巨型草叶被他从根茎斩断,擦拭得干干净净后让低阶虫族们背上用作窝的材料;垂落在林叶间的藤蔓被一节一节地割下来装在粗布的双肩包里;草丛间颜色不同的小野花也被小心翼翼地包起来,以防压着那些娇嫩的花瓣……

为了给这二十二个虫族们准备够足量的礼物,顾栖在林子里几乎东奔西跑了快两小时,直到天边逐渐落下乌云的阴影,他才在雨来的前一刻钟回到了星舰旁的空地。

遮阳的伞被撑了起来,生长在不远处硬质的巨型叶也被摘了十几片架起来,在雨滴来临之际,顾栖领着身后的二十二只虫都躲在了遮蔽物之下。

“位置有点挤,大家先凑合凑合,都往里面靠一靠,别淋着雨了!”

明明知道在自己来之前这群大家伙们都过着披风戴雨的日子,可顾栖还是不忍心,他就像是照顾一众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呼喊着口号,不漏掉任何一只。

这种原始星球上的气候似乎很容易与雨水挂上联系,前脚可能还万里无云,后脚就立马满天阴云,那些簌簌的雨水噼里啪啦一股脑地落了下来,幸而有头顶的遮蔽物,不然顾栖和这群虫子们恐怕都要淋在发凉的雨水里了。

蜷缩着膝盖坐在巨型蜂翅膀下的小虫母从背包里拿出了之前采的材料,长条状柔软的淡青色草枝、五颜六色的小野花、深褐浅褐渐变的藤蔓,所有需要用到的物件被他小心地摆在盘腿间的空隙里,便开始一边听着滴答的雨声,一边进行手里的工作。

有些技能似乎只要学会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最初的生涩后,顾栖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找到了自己对手指的控制感,熟悉的记忆跃然而上,很快一个加大号的草绿色花环就出现在了顾栖的手里。

他用手肘捣了捣巨型蜂,声音夹在破碎的雨水声里,“你喜欢哪种小野花啊?”

老老实实撑着巨型叶的巨型蜂微微低下脑袋,反光的复眼一一扫过那些被顾栖摆开的小野花,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它选择了黄色的野花。

“黄色?我就猜到你会选这个,和你身上绒毛的颜色很相似……”

顾栖念念有词地点点头,把那些野花编了进去,又如法炮制的询问了身前身后的每一只虫——他是被所有的虫族们包围着坐在最中央的,那些庞大的躯干不仅仅撑起了遮雨的荫蔽,更是挡开了荒原上凄冷的风,它们总是贴心地对待有关于虫母的一切,而年轻的虫母也回馈以自己最大的热情。

所有的虫子们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野花,顾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他决心给每一只虫族的礼物中包含花环、草蚂蚱和草兔子,为了方便它们巨大的肢体携带礼物,顾栖还用略硬的草枝编织了二十二个小筐子,正好能够挂在虫子们的前足上。

“完美!”

年轻的虫母拍了拍手,他率先把小筐挂在了巨型蜂的前足,里面放着草枝制成的两个小动物,至于花环则被他踩在观音虫的虫腹上垫着脚、戴在了巨型蜂的脑袋上。

“很漂亮,”顾栖比了比大拇指,再一次忙碌在各个低阶虫族们的身边,直到所有的大家伙们都头戴花环、足挎草筐。

至于那四小只倒是格外机灵,在顾栖编织好的第一瞬间,他们便抢先给自己戴上了,此刻正大摇大摆地在低阶虫族们之间的缝隙中挤来挤去,炫耀着自己的桂冠。

当顾栖给最后一只低阶虫族戴上花环时,一阵猛然窜来的眩晕袭击了他的大脑,瞬间黑发青年双腿发软,身子一软便如羽毛般即将从观音虫那近乎两米高的虫腹上摔下来。

【妈妈!】

【顾……栖……】

数道充满了担忧的声音同时在精神力链接中响起来,不论是高阶虫族还是低阶虫族,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冲来过来——巨型蜂的前足在半空中搂住了虫母的腰,四小只半立着身体扶住了青年的小腿,其他低阶虫族们蜂拥而至,叶片支在脑袋上,隔绝了任何一滴可能会溅落在虫母身上的雨滴。

它们围成了一堵墙,将晕厥的虫母牢牢护佑在身下。

黑发青年被调整好姿势的巨型蜂抱在怀里,四小只用前足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青年的手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妈妈、妈妈……】

【醒一醒妈妈。】

【妈妈你怎么了?】

这些声音在顾栖的脑海中回荡着,但他本人却感受不到任何的起伏。顾栖感觉自己的脑子、心脏似乎被一层厚重又黏糊糊的黑膜包住了,他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只能立于一片无尽的深渊底部,满目茫然。

顾栖试图唤醒自己,“有人吗?”

这片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怎么回事啊……”

黑发青年抬脚前进,他走了很久,但不论身前身后,总是被浓郁的黑包裹着,除了他自己,再见不到任何别的影子。

莫名其妙的晕厥致使他陷入如此境地,在寻找无果后,顾栖干脆静立在原地,平缓了心绪开始调动自己的精神力来探查未知空间中的一切。

透明的精神力丝缕薄薄地从黑发青年的周身溢出,它们似乎有着生命力,每一次聚拢、溃散之间的重复变化都有一种无言的、渲染着生命的动态感。

丝丝缕缕越来越多,相互交错环绕,最终笼罩在虫母的身侧——它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一点一点裹得越来越严实,直到顾栖的身形彻底被这颗发着光的巨大白茧给吞噬。

同一时间,顾栖在茧内看到了一帧帧画面——

黑暗潮湿的洞穴里,破开一角的米白色圆卵上流动着残存的血丝,那些具有保护作用的卵液不知为何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正一股一股发出甜腻的腥气。

顾栖在那破卵的一侧看到了半截垂落的血肉,那是一种格外血腥的红,但在边缘却弥散着暗沉沉的灰,就像是一点一点失去生命力的干尸,连皮肉肌理上本该不那么明显的血管都变成了瘆人的青黑。顾栖试图靠近看得更仔细一点,但在他刚刚迈出脚的瞬间,整个画面都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石子搅乱了安宁的水面。

“等等——”

在画面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刻,顾栖只隐约捕捉到了从石块阴影下伸出的另一只手——染着脏污的血迹,正竭尽全力向那破开的卵靠近。

是新诞生的虫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