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在直道上策马奔腾的感觉果然很棒,风呼啸着从耳边退去,就连天上的骄阳晒着也感受不到丝毫燥意。

苏檀高兴坏了,速度的提升,让他开心的呜呼出声。

穿越后,他真的憋坏了,不管做什么都绷着,要守着规矩,不能逾矩了。

现在这种风驰电挚的感觉,爽死了。

他伸出小手,感受着风从掌心穿过的感觉。

片刻后,他就下马了。

现下还没有马鞍,先前是嬴政抱着他,他生的高大,坐在他怀里被揽着很有安全感,些许颠簸根本算不得什么。

马背上就铺了一层软垫,毫无依靠。

但王贲自己还是个少年,他护不周全,感觉屁股都要颠成八瓣了。

他蹲在路边,看着少年一袭玄衣,意气风发的在直道上驰骋。

身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苏檀听见声音回头看是什么情况,就见直道上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他便往后面退了退,免得撞到他。

他蹲在田垄上,心想这黄豆长的还挺好,今年若是一直保持这种天气,想必是个丰收年。

然而在他出神间,为首的那人停在他面前。

苏檀感觉到有人挡了他的太阳,昂着小脑袋去看,登时就吓了一大跳,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许是瞎了,要不然怎么会在城郊野外看见他政爹。

男人狭长的双眸漆黑深邃,让他从尾椎骨生出一片凉意。

立在田野中,男人就算只穿着简单的玄色深衣,也能看到那无边的气势。

他对上那双幽深清冷的眼睛,讨好的笑了笑,软乎乎撒娇:“阿父容貌俊美,轮廓分明,一瞧便是人中龙凤,马……”现在没有赤兔马,自然也不能说马中赤兔,他嘴巴拐了个弯:“马上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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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犯大错要挨揍了。

苏檀在他黑沉眸光的盯视下,渐渐消音。

糟糕,阿父很生气。

嬴政眸中怒意翻滚,皱着眉头道:“你好大的胆子。”

经历过先前嫪毐的事,竟然还敢出咸阳城。

苏檀放松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点,试图熄灭对方的怒火。

“自己走回去。”头顶上传来冷冷的男音。

没挨揍,真好。

苏檀颠着两条小短腿就开始往咸阳城的方向走,身后有马不耐烦踏步踢腾的声音。

他便想着,怎样能哄的嬴政高兴些,原谅他这一遭。

“阿父,扶苏知道带侍卫的,没有独自一人。”他指了指身后十来个锐士,笑的满脸讨好。

嬴政骑在马上,不为所动,他甩动着手中的长鞭,冷冷一笑。

骄阳似火,才走了几步,苏檀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滴,身上的衣衫也湿透了,小脸晒的红扑扑,卡着特别惨,就跟虐待了一样。

他还昂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男人,争取把自己的惨透露

给他。

嬴政是有些心软,正想要说让他上马来,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呼喝:“贼子放开苏苏!”

苏檀:……

躺平,挨揍吧。

果然见是王贲骑着马飞速赶来,他惆怅一叹,看来这顿打是少不了了。

“苏苏,贲来救……救命啊。”

王贲对上嬴政的眼神,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下马后跟小鸡崽一样乖乖地立在苏檀身后,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两人安静如鸡,此时,后面的人才追上来。

苏檀就见蒙恬满眼焦急,见一人尚且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马上下来了。

“恬拜见大王。”

蒙恬翻身下马行礼。

他一脸紧张地挡在两人身前,抿着嘴不说话。

嬴政坐在马上,脊背挺直,沉默地往前走,到底要怎么惩罚他们,还没有想好.

苏檀看着他政爹余怒未消,他狠狠地捏了一把大腿,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点小动静,端坐在马上的政爹看不见,但是他身侧的王贲能听见。

“怎的了怎的了?你哪里不舒服?”王贲听见声音急声问。

苏檀就小声哼唧。

他在偷偷关注着前面嬴政的动静,见他望过来,就抬起水汪汪的双眸去看他。

男子汉大丈夫,能曲能伸。

为了不各回各家,各挨各打,他决定出卖点色相。

苏檀见嬴政不为所动,就知道他这一点泪珠撼动不了这个意志坚定的男人,他当即就抽了抽鼻子。

让自己的模样更可怜些,要是再不行就要想其他的法子了。

“贲!”

“真的是你!”

正在他卖乖时,就听见不远处又传来马声,清朗愉悦的少年音远远传来,带着无尽的欢快。

苏檀抬眸,就见一个身穿玄衣的少年打马而来,虽然风尘仆仆,但面上洋溢着笑容,看着非常有活力。

“信!”王贲也高兴起来。

他扬声吆喝一声,在秦王冰冷的目光中,又蔫哒哒地缩成一团。

少年走近了,这才翘着唇角笑:“怎的了?跟个鹌鹑一样。”

王贲满脸绝望:“贲带公子扶苏出来骑马,然后……”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苏檀昂着头,看向一团烈火一样的少年,对上他的眼神,他扯出一抹笑。

“还怪可爱嘞。”少年朗声大笑。

蒙恬清了清嗓子。

少年打量着他,半晌才挑眉:“恬?”

蒙恬又清了清嗓子,冲他使了个眼色,少年这才觉出不对,见众人都拱卫着中间的高大男人,身长九尺,腰间挂着长剑,他心中登时就是一突。

“信拜见大王。”

“起。”嬴政冷声道。

于是小鹌鹑队伍又添了这位名叫信的少年,苏檀在琢磨,哪个名家的名字里有信字,他一时没有想起来

,一时也忘了装可怜。

远远地能看见咸阳城了,巍峨的城墙上还有士卒在站岗。

有陌生人在,他也不好意思装相了,但小孩体力比较弱,这样走了半晌,实在是累了,再加上骑马被颠的屁股疼。

实在是太惨了。

但又觉得很刺激,想着下回还要偷偷出来骑马。

“噗嗤……”

身边传来绷不住的笑意,他回眸一看,就见信看着贲的眼神充满了嘲笑。

等到了城门口,王贲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阿父手持马鞭,正冷冷的看着他,那架势显然是等几人分开后,定然给他一顿好打。

他倒是被打习惯了,但是被恬和信看见,就很丢人。

王翦赶紧上前来请罪,说是小儿无状,带公子扶苏出城骑马,陷公子于危难中,实在不该。

“无事,此计定然为扶苏所出。”这崽看着乖巧,实则一肚子坏水。

嬴政还是相当了解的。

苏檀:……

不是虽然我没有打算推卸责任,但是你问都不问就说是我的错,实在是英明啊。

对着嬴政冷冷的目光,他勾着唇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两个做父亲的对视一眼,转身各自拎走各家的小孩。

苏檀伸出尔康手,想捞一个人救他。

坐在嬴政怀里,他小小声道:“阿父,天有点热呀。”他走了一路,又被烈日晒着,现在嘴巴都干了。

“呵。”嬴政冷笑。

苏檀顿时闭上小嘴巴,他懂了,这会儿是少说少错。

一路安静如鸡的回章台宫,苏檀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怔住了。

就见——

惯常用的几案被掀翻,竹简散落一地,就连茶盏也倒了。

苏檀回眸,看向冷着脸的嬴政,能够想象到他当时的慌乱了。

“阿父。”他乖巧的上前贴贴,主动握住男人的指头,昂着小脑袋,软乎乎的撒娇。

然而男人并不搭理他,将他的手摘下来,自行坐在一旁。

一旁的寺人见他回来,赶紧上前来收拾狼狈的桌面。

“好玩吗?”嬴政问。

苏檀小小声道:“好玩。”

整日里上课,要么圈在甘泉宫,能出们溜达溜达,自然是极好玩的。

他闭上眼睛等着挨揍。

却不曾想,一双温热的大掌落在他头顶,紧接着是嬴政轻笑的声音:“你素来乖巧,偶尔见你叛逆一回,倒是稀罕,寡人不是生气你出去玩,而是如今朝堂不稳,列国征战,你带那么几个人出宫,万一碰上细作,父王来不及救你,你又该如何?”

苏檀抬眸,望着嬴政那深邃的双眸。

他那迷人的老祖宗啊,还在为他着想。

“扶苏错了,扶苏只想着自己高兴,没有想到阿父会担忧。”苏檀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认真认错,软声道:“下次想出去玩,

多带些人,好不好呀?”

嬴政到底没忍住,给他一巴掌。

他根本没用力,苏檀不疼不痒的,自然也不难过,只呲着小米牙笑,还乐呵呵道:“不过这一次,倒是发现个问题。”

“什么问题?”嬴政挑眉。

出去一趟,耽误好多政事。

“贲带着我跑马,坐了一会儿,屁股就被颠成八瓣,疼的不行,这才想到,和梦里的场景不一样。”

他努力思索着马鞍到底什么样子,但他没有骑过马,自然无从知道详细样子。

只是在影视剧中,或者照片上看过。

苏檀沉吟,叫寺人拿纸笔来,认真在纸上描画,笑着道:“其实和太师椅一个道理,但是更简化一些,前后突出些,前面应该有握把,然后脚应该也有个圆环可以放。”

他画出大概的样子,捏着小眉头,笑着道:“具体细节还得匠人慢慢试,这个只是扫了两眼,不太清楚具体。”

见嬴政拿着纸看,苏檀托腮道:“其实这马鞍的作用,对阿父来说,怕是我拿出来的东西里面最喜欢的。”

嬴政拿着纸的手一顿,他侧眸望过来,挑眉:“哦?”

苏檀笑眯眯道:“时下骑兵所用皆为‘革鞍氂成’的鞍,但这个可以让人在马上挥舞长矛、长枪等,若是多练练,骑马射箭亦可行,若是能如此,阿父想要一统六国,在平原上,谁能抵挡住铁骑?”

现在就是缺马,但是没关系,匈奴那很多。

嬴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他眸中迸发出精光,拍了拍小孩的肩膀,眼神中大为赞赏:“得扶苏,是寡人之幸也。”

苏檀摇头失笑:“能做阿父的儿子,是扶苏的幸运。”

夏日炎炎,面前摆着一碗冰水,他抱着一口气喝掉,十分怀念西瓜。但是现在西瓜仍旧在遥远的地方。

“其实今日出去玩,是因为扶苏有心事,纵然下了抉择,却还是有些难过。”

苏檀挨着高大的男人坐下,他漆黑的双眸望过来,带着些许关切,像是冷硬的黑曜石上映出一层温润的光泽。

他十三岁封王,如今嬴政九年,他刚好一十一岁,穿着九章纹的玄色朝服,下裳佩戴着朱红色蔽膝,冷肃端方。

“何事?”男人冷沉的声音响起。

苏檀迟疑片刻,这才轻声道:“有一个粮食,亩产千斤,你要吗?”

听他说亩产千斤,嬴政猛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激动到近乎失声:“亩产千斤?!”

时下的小麦亩产在五十公斤左右,收成好了就多点,收成差了就再低点,均衡下来差不多这么多。

猛然间听见亩产千斤,他有一种幻听的不真实感。

苏檀点头:“此乃良种,亩产千斤是最起码的。若是种的好,可能是一千公斤,或者以上。但是我们梦不要做太大,就千斤左右就好了。”

嬴政快要绷不住脸上的神色,他被巨大的喜悦给笼罩住了,粮食才是乱世根本

,若是能有此等良种,他当时禅位给扶苏,做大将军也可。

但是想着扶苏方才说的话,他神色又沉静下来,冷静询问:“代价呢?”

苏檀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于我寿数有碍。”

嬴政起身来回踱步,这个选择对他来说非常难以接受,他和扶苏之间的感情很好,朝夕相处之下,他可以说一句父子情深。

但是让他舍弃这么好的粮食种子,他又舍不得。

那是亩产千斤!

“具体情况呢?”嬴政低声问。

苏檀托腮,他牵着嬴政的手,示意他跟着一道往内室去,坐在床沿上,直接领取玉米奖励。

只要他说有良种而对方没有第一时间让他拿出来,而是犹豫了,多问了,他就觉得满足了。

“看看被窝里。”苏檀翘着唇角笑了。

他心里轻松,神情也愉悦起来。

但嬴政却没有第一时间掀开被子,而是盯着他的眼睛问:“代价到底是什么?”

苏檀自己伸手进被窝,抓了一把玉米种子出来,金灿灿的颜色像是黄金一样,好看极了。

“代价是……”他昂头望着嬴政,幼崽的声音很软很糯很甜,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残忍:“是扶苏很快会死,阿父,什么是死,是永远见不到阿父了吗?”

“我喜欢阿父,不想离开阿父。”

“不过玄女也说了,若我能攒够功德,就可以还良种的债了。”

苏檀原本想着,就说功德能续命,但是他想想,以秦始皇那追求长生不老的劲头,若是说能续命,后患无穷,还不如直接说玉米是他拿命换来的,而功德可以还债。

嬴政猛然起身,面上神情复杂极了。

那双眸子愈发幽深漆黑。

“阿父……不会让你死的。”嬴政满脸沉思:“有功德于民者,加地进律。玄女所谓功德是什么?”

苏檀小手一摊,满脸无辜:“应该是于民有利的事吧。”

嬴□□身抱起扶苏,他心里难受的厉害,像是怕吓到扶苏一样,声音都放低了:“于寿数有碍,是十年还是一十年?”

苏檀趴在他怀里,声音软软:“一年半载?”

他立马就能感受到收紧的胳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就连声音也干涸了:“一年半载?”

这是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数字。

扶苏还那么小。

苏檀不由得笑起来,软声道:“能做阿父的孩子,就算只有一年半载,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昂着头,趁着机会表忠心。

“只要阿父能够实现一统六国的心愿,扶苏怎么样都可以的。”

苏檀小奶音在耳边不停响起。

嬴政听的心情格外复杂,自打出生以来,和阿母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都变得格外珍惜。

受尽欺凌之下,鲜少有这般温情的时候。

就算封王了,也被阿母、吕不韦、华阳太后各自

的势力携裹,根本不能亲政,可谓憋屈到无法呼吸。()

就算如今亲政,今日扶苏出城,他立马去寻,也是因为近来老秦宗亲和外客闹起来,说是朝中并无老秦立足之地,而外客势力庞杂,其心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