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彗星离开的那一夜(1 / 2)

“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赴约的,卡密托。”

无垠的宇宙向来是漆黑一片, 纵使偶有星辰悸动, 也不过短短一瞬。世界意识的生命与广袤的宇宙相比,也不得不相形见绌。哪怕是卡密托眼前的这位强大的世界意识也不例外。

“我们目前暂且还算得上是敌对状况吧,圣杯前辈。”

与面前世界意识轻松且富余调侃的语气不同, 卡密托相当紧张地戒备周边地一切。尽管卡密托相信同为世界意识的圣杯前辈不至于用些阴谋诡计, 但总会有心思活络的人类自以为是地想为世界分忧,如果碰上喜欢多此一举的家伙, 哪怕是世界意识也不得不为之头疼。

“别紧张, 我没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 大家都很相信我的实力。”

圣杯拍了拍一块秃露出来地石制台阶,示意卡密托坐在他的旁边。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联系上吗?还不快点抓住这大好的机会。”

圣杯双手交叠,鼓励犹豫的后辈多多提问。

“今天我会告诉你想知道地一切。所以不必紧张, 想问什么就问吧。”

卡密托犹豫地坐在石台上, 确认了坚硬的石顶并没有弄些恶作剧, 又确认了圣杯前辈没有糊弄人的意思, 长舒一口气。

但紧接着, 圣杯的话又让它颤动的心脏重新提起——对前辈所作所为的缘由的好奇正好戳他的心坎。

卡密托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可靠温柔的圣杯前辈为何突然大肆纠集如此浩大的势力,甚至把如此多的同僚牵扯其中。

卡密托纠结一会,不抱希望地试探道:“您是有什么苦衷吗?”

“啧,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我都到你管辖的豁口了, 还天真地问出这种问题……”

圣杯叹了口气, 托着腮帮子, 目光胡乱溅射, “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既没有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煽动, 也不是拍拍脑袋突然下的决定,这是我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才做下这个抉择。怎么,就这点想问的?”

卡密托无法理解,如此荒谬的行径竟然是经过了所谓的深思熟虑,它忍不住道:“那生存于世界的子民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他们又该如何自处?您这是自私地把大家都推进了深渊!”

没有了世界意识,世界的外壁就会变得像鸡蛋壳一样脆弱。卡密托无法理解:明明只是一份安分记录好世界发展就可以的好好过下去的工作,为什么会好端端地突然一时兴起,开始吞噬宇宙的燃料,掠夺世界的本源。

卡密托不接受圣杯任何的搪塞之词,它只想知道真相。

“你有想过吗,卡密托。”

世界意识间既不存在竞争关系,也不存在所谓的踩高捧低。身为最古老的世界意识之一,圣杯对这位年幼的后辈相当看好。但这不代表它不会打破年幼孩子的无端幻想。

“为什么明明可以好好地记录世界的一切,我们却只有在世界发展到鼎盛时期才能凝聚出型体,哪怕再古老悠远的世界意识,它们也无法早早地凝聚身体,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地吗?”

卡密托无法理解圣杯的苦恼,世界意识需要等待世界的节点才能通过机缘巧合,铸造出现形的躯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

它想不出有什么不对。

圣杯叹了口气,神情复杂。

“这当然不能算得上理所当然,你说是自古以来的老规矩,我就不能说是那位开创者一开始就是错的吗?是谁给世界意识本该永恒的生命设下限制,谁有资格肆意决定着世界的生杀予夺?”

“你诞生的岁月比我短得多,可能没见过世界意识的更迭。但我见过。”

的确,世界不死,世界意识不灭是烙印在无数世界意识心目中的铁律,但这么多年来,自圣杯拥有形态起,它从来没见过真正不灭的世界意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世界意识的记忆与形态,都会随着文明的更迭而格式化——没有原本的记忆,只能像看故事书一样看着世界的记录。也没有原本的形态,只能通过原有的记录确认自己的形态与化身。曾经为之感动的、喜悦的、愤怒的、悲伤的一切都会变成过眼云烟。

如此,还算是不死不灭吗?

“明明号称是世界不死,意识不灭,但你瞧瞧,又有哪个世界意识真正抵达到那样漫长的生命?所谓不死不灭,只不过是一个以讹传讹的荒唐笑话罢了。”

圣杯托着腮看着幼小的同僚,叹息着摇了摇头。年轻就是年轻,和它们这群越老越着急的家伙们不一样。

年轻代表着机会,犯错的机会、重来的机会属于可以挥霍时间的它们,而不是已经陷入拐点的它们。

卡密托继续保持沉默,它紧紧握着双拳。太过弱小的下场就是,哪怕它本能地不认同前辈的观点,它也只能悲哀地站在这里——比起圣杯麾下浩大的世界意识群落和它本身强盛的力量,卡密托的莽撞只会成为扑火的飞蛾,不仅拯救不了自己,反而会让助燃篝火的力量。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卡密托触电般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轻描淡写地吐露出惊天消息的圣杯。

圣杯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边顺手安慰一副大惊小怪样子的卡密托,一边恨铁不成钢般地碎碎念起来:

“慌什么呢,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态,世界意识可不能随随便地被人看出破绽。言归正传,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唯一的条件就是,今天在这颗荒星上的一切,只能是你我的秘密。”

“那就请从头开始告诉我吧——从您为何这么做、你的想法从何而来开始。”卡密托近乎全身颤抖,年轻的世界意识始终对一切事物怀有热枕,它想不通前些日子还温柔着对待每位后辈的圣杯,今天就会变成碾碎行星的侵略者 。

它还是不愿意相信,仅仅一个叛逆的理由,能让世界意识做出如此疯狂的抉择。

“原因很简单啊,就是我之前说的,我的世界已经不多了——将死之人,脑子里有些异想天开的东西、做出什么疯事都很正常。”

“别开玩笑了前辈!既然答应好会告诉我真相,那就不要用拙劣的谎言来糊弄我。”

卡密托与其说是出乎寻常地愤怒,倒不如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圣杯前辈的每一句话。

“是什么,让您陷入了如此困境,只要告诉大家,我不相信还有什么是世界意识都解决不了的。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圣杯像是听了些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看吧看吧,世界意识和三代神明没什么差别,也是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可是我亲爱的后辈,你要是不愿意相信真相,难道我还能凭空编出来一个不成?要是不信的话就当个睡前故事听就好,我不介意。

刚刚说到哪儿来着?哦对,我的世界里,属于神明们的时代要结束了,只需要一个契机,下一个时代就是属于生命短暂的人类了。

我的子民们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成为奠基石的命运,但作为世界的我,却不愿意接受一切重来的命运。”

“但这又不代表您会消失,只是一个新的时代而已……”

“会的,卡密托,会的。”

圣杯去掉右手上繁复的红宝石与纯金饰品,被遮住的地方隐隐透见大片的灰白之色,在摘下手链的过程中,几片坠片只是和皮肤碰了几下,苍白的手腕上甚至已经隐隐显现出几道裂痕。

“我的力量正在被强制归还予世界本身,属于参天巨兽、万神同朝的时代马上就要结束了,旧时代的世界意识只能停留在辉煌的旧时代,新世界不会允许老旧的世界意识苟且偷生。”

扪心自问,圣杯它自认为不会对踩着它孩子们尸体建设乐土的人类有半分好感。哪怕那也是诞生于它世界的孩子。

想必这也是每每发展至下一个纪元时代,世界意识们也必须洗刷重来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