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1 / 2)

杜衡和小满的摊子收的比其他摊主早, 他们还得花费一个多时辰回家,不似别的摊主儿就是县城里的人,回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虽是收活儿的早, 但两人准备的食材几乎卖尽了。

冬日白昼短,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一片。

独自在家看门的虎子耳朵灵敏的听见两人的动静,早早的就在院门前的矮墙上趴着,想跳出去迎接又还不够高, 直把翘起的尾巴摇的快出了虚影儿。

见到家里的老伙计大黄牛出现时兴奋的汪汪叫了几声。

杜衡把院门打开,狗子一下子就蹭跳到身上了。

“好了,看到你了,回屋去。”

狗子绕着他又跳又叫的,杜衡无奈摸了摸它的狗脑袋才消停。

杜衡先进灶房里给灶膛开起火,再出去和小满一块儿把牛车卸下。

两人一通忙碌, 家里顿时又有了有人在家的烟火气。

杜衡怕出去了一日小满冻着,锅里的水热了就先打了一桶水给小满泡脚,这是祛除寒意让身体暖和最快的方式。

入了冬小满也喜爱泡脚,不过以前都是睡前再泡,而下有了孩子自然是以孩子为先, 把自己护的好好的。

杜衡拎着猪食桶给牲口喂食, 他就在灶下一边泡脚,一边烧火热晚饭, 舒坦之余不忘把今儿赚的一袋子铜钱给取出来细细数了一遍。

铜钱个数多了是很沉的, 不过嫌旁的东西沉可以,没人嫌钱多沉重。

“这儿有一千八百多文!”

看着杜衡从猪圈里出来, 秦小满迫不及待的就说了今日的成果。

杜衡放下桶洗了个热水手:“那你再算算咱们今儿卖出去了多少份。”

其实杜衡心里一默就能算出来, 不过还是静心的等着小满的结果, 小满掐着手指又嘴里念叨了好一会儿:“一百多份?”

杜衡轻笑了一声:“倒是会耍滑头的计算, 都说一孕傻三年,怎么才开始就犯傻了。”

本来就没多聪明,再傻点只怕出了门下雨都不晓得回家。

秦小满瘪了瘪嘴。

“一百二十份,先时算了成本,一份能赚个五文钱,抛却成本,赚了六百文呢。”

杜衡把算出来的结果告诉小满:“咱们今儿的生意确实不错。”

秦小满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每天都能赚这么多钱,崽儿出生可就有福气了。”

杜衡在旁头坐下,抚上小满的手:“总之不会饿着孩子。”

两人温存了会儿,一起吃了晚饭,夜里还得准备食材。

杜衡计划的是集县日才去县城里出摊儿,没准备每天都去,来回折腾的时间本就不早了,回家要是再把第二天的食材都准备齐全,那得到下半夜去了。

这也是住在乡野农户人家少有上县城做生意的原因,若是隔县城近也就罢了,隔的远实在是不便且辛劳。

要是生意能按照今日这般,就是两三天去一趟县城,一个月也能赚个小几两银子。

但是杜衡晓得而今能赚一日的钱算一日,根本不能想的太远,因变数实在太多,哪晓得因为哪日就因为些什么原因做不下去了。

次日,杜衡在家里做食材,顺道前去跟秦雄说一声把他新宰的猪的下水留给他。

小满则去叫人帮他们家耕地换捡柴火,冬里闲了,大伙儿都没什么事情,听说这活计都乐意干,很快就找到了人。

“咋的啦,你跟杜衡身子不舒坦啊?有牛翻地也请人干?”

乡亲们正闲散着没事儿做,问的也很是直接:“听说杜衡在读书嘛,这是要全心思考试啦?”

都晓得秦家的活儿好干,带着牛帮人家耕地就能去私山上捡柴,虽说秋收后各家各户都有些庄稼枝干做柴火,到底都是些不抵烧的柴,而且不能做炭取暖,跟山里树木柴可比不得。

秦家就要三两个人,旁的没沾着好心里酸溜溜的,别的不好意思说也就只有问问人家里的闲事儿打发时间。 “明年开春有童生试,考来看看呗,总不能一点也不准备吧。”

秦小满也没在瞒着乡亲,虽杜衡跟他说过要低调,但这都许久了,村里的人早都晓得了些风声,要藏也藏不住。

“也是,那你咧?怎的突然请人嘛?”

“我有孩子了,要休养着身体。”

“呀!真的啊!”

村妇夫郎的一下子炸开了锅,虽说哥儿成亲了有身孕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秦小满一直在村子里风风火火蹿上跳下的,还真很难跟有孩子联系在一块儿。

外头冷,秦小满和乡亲只说了几句就回去了,倒是村民说起来就停不下。

“秋收是挣钱了,翻地都请人干,这是要供杜衡读书押宝啊。”

“科考哪有那么容易,连年有人在考,布榜的时候真正又有几人是考上了的,到头来白糟蹋了读书的钱。”

“小两口年轻,不晓得理家,这些日子我从秦家过,日日都能闻到肉香味,吃的更过年一样。”

“说来这满哥儿还真有点福气。”

诸人议论纷纷,一会儿在说杜衡读书的事情,一会儿又提小满有了孩子,地里倒是热闹了好一阵子。

到了集县的日子,两人照旧又赶着牛车上城去出摊儿,因走的早,倒是没如何惊动村里的人。

先前出了一回摊子,隔日就没有再去,客人的粘性没做起来,回头客不多,但是摊子支起来以后来买过吃食的一下子就认着了人。

两口子还在支摊子就有人在等着了,要买卤味去酒馆里下酒吃,自己还带了食盒,要杜衡多给添点卤水保温,

生意还是跟头一次来一样,上午的时候好些,中午些到饭点生意就萧条了。

杜衡今儿带出来的是书,他在矮桌前翻着,街市上忽然一阵躁动,周遭都歇息着的小贩连忙吆喝了起来。

三三两两结伴的书生从前街上走过来,杜衡才发现老南街前头有书院,上回过来遇到书院休沐,也便没有赚到这一波客人的钱。

眼见着别的小贩都忙活起来了,杜衡也赶紧放下书就招揽起客人来。

“诶,这处摊食先前从未见过,是新开的?”

“都有些什么吃食?”

各色招揽声下,有书生注意到杜衡的小推车,寻着香味前来。

一行三人的书生一道上前,一个提着书箱,一个手里握着个锦布暖炉,还有一个微在两人的后头些,空着双手个子比两人都矮点。

杜衡看了一眼青色的衣裘,便知这几人是白榕书院的,他揭开卤锅的盖子正要介绍,其间个子矮些的书生立马半掩住了嘴:“是卤菜的味道,这等猪下水所做之物实乃寒碜,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捏着暖炉的书生道:“我闻着味道挺好,再者这是热的,这天吃一口也暖身。”

“暖身不妨去吃羊肉汤,我晓得一家食肆的羊肉汤味道极好。”矮个子的书生偏头看向同行两人,提议道:“穆兄,成兄,今儿我请客如何?”

握着暖炉的书生没拒绝也没答应,反观于提着书箱的书生:“穆兄意下如何?”

那书生却摆了摆手:“你们俩去吧,我简单吃点还得回书院,樊夫子让我待会儿去寻他。”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去了。”

穆惕应了一声,自己便拎着书箱走到了后头的矮桌上坐下。

那提议说吃羊肉的书生见穆惕不愿前去,微微露出了些失望之色,旋即又十分殷切的引着拿暖炉的书生走了。

“简单上点吧。”已经坐下的书生朝杜衡说了一声又扭头:“大叔,要碗面。”

杜衡连忙备好一叠子的卤味,添了汤端过去,见着等吃食的书生正在翻看他遗落在桌上的书:“不好意思,这是刚放在这儿的书忘记收了,我这便收了免得挡住先生。”

“这是你的书?可是再准备明年春的童考?”

杜衡放下吃食,应了一声:“正是,郎君好眼力。”

穆惕有些惊讶,随即儒和一笑,把书轻轻合上递给杜衡:“我见这本书是童试必考的诗词,想来是如此。”

童考只是考察学生是否具有基本的知识学习能力,考的东西也很浅薄,若是过了童考的读书人是不会再看最基础的诗词,多数会攻于文章论断。

见着杜衡大方应承了自己是读书人,穆惕微微动容。

当今大多读书人自诩清高,这不肯干那不肯干也就罢了,连吃食都分个三六九等嫌寒碜;家境贫寒者多以此为耻,秋收书院特地休沐竟也不回乡帮助家中料理农事,只怕同窗知晓而丢了颜面。

像是杜衡这般自己支着小摊营生,还一边读书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穆惕很欣赏身在泥沼却还勤奋刻苦之人,见杜衡面容俊秀,年纪颇轻,忍不住与之多攀谈两句。

不过这朝书院里下学,人家两口子忙着招呼生意,他还是没有多事耽搁人家。

白榕书院的学生多是家境不错之人,其实也少有在这些小摊上吃东西,不过也总有人吃惯了大鱼大肉想换换口味,偶尔吃点。

小摊贩晓得从书院出来的学生非富即贵,再退一步说以后说不准儿就是达官贵人,便是招揽也少有生意依然十分殷勤。

穆惕一边吃面一边看着年轻的小两口大方热情的招着面色冷淡路过的书生,一直待着街上书生下学的热潮褪却后实在没有什么人可以招揽了才罢手。

只见那读书人先是在单独的小炉子上烧了热水,把暖手炉子里的冷水换出,自己在手心搓了搓,见着四下无人注意便又给他的小夫郎捂了捂手背,也不晓得两人低语说笑了两句什么,总之面上很是喜悦。

又有了客人前来,这才打断了小两口。

过了一会儿哥儿倒了杯热水端过来,自己也坐在了旁头的空位置上。

他手里搓着暖炉,眼睛里满是稀奇,主动上前来攀谈:“郎君是前面白榕书院的学生吗?”

穆惕道了一声谢谢,应道:“是。”

秦小满眼睛亮晶晶的:“我相公也是读书人,他明年要下场了,不晓得他能不能考上?”

“有心之人定然会考上的。”

穆惕半客气了一句,却也说的是实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