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抬眼就看到她别提多乖巧了,笑了下,伸手叫她过来,拉着她手从下往上看她宝贝闺女,轻声提点她道:“这事额娘都知道,你也不必意。以后你遇见人多了自然就知道,这世上多是一面对你好,一面心中有算计人。”

“人都会有私心,并不奇怪,也不可恶。”她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弘昐和三阿哥都很聪明,所以额娘并不担心人家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你们。有警惕心是好,但不必事事都如临大敌。”

李薇想了想,不如趁机做个机会教育。她叫玉瓶退下,拉二格格坐到身边。

“家里,阿玛和额娘管着你,但是都是真心心疼爱护你。”

“福晋能管着你,可她又有那么一点小心思。所以你就觉得不舒服不痛,心烦不想见她,对不对?”

二格格连连点头,说:“我知道她是阿玛福晋,咱们都该敬着她。可……以前她不管咱们不也挺好吗?为什么现天天跑来管我和弟弟们呢?一想到这个,我就浑身不对劲。”

李薇心中暗叹,脸上微笑,她不能再露出不安沮丧吓着二格格。

“这世上能管住你人会越来越多,如今只是福晋你就受不了,想躲开,难道以后每遇上一个讨厌人都躲开?”

“比如你以后总会嫁人。虽然你身份高,但这世间一惯是男高女低,所以如果你自持身份凌驾你丈夫之上,并不利于你们夫妻相处。”

李薇扳着手指数:“还有,你丈夫阿玛额娘,论身份地位也不如你。可他们你丈夫之上,如果你要敬着你丈夫,就要同样敬着他们。”

二格格有些羞臊,不乐道:“额娘你说这个干什么啊?”

李薇这回是真想叹气了,她可真舍不得孩子嫁人,可直郡王家大格格明年就要远嫁,这简直像个信号。

“福晋好歹还是自己家里,上头还有你阿玛站着,她要做什么也有限。可等你嫁人了,那是到别人家里,你阿玛再厉害也难免有鞭长莫及时候。你公公婆婆丈夫小叔小姑妯娌,这么些人,他们绝不会像阿玛额娘待你这么好,说不定也比不上福晋,那时你要怎么办?”

二格格近也想这个问题。直郡王大格格出嫁事前几年就说,可她一直觉得很遥远。今年突然就下了旨,明年就要出门,一下子把这事给拉到眼前,叫她实接受不了。

不过她担心还只是远嫁和留京里选择,婆媳问题简直像下辈子事,现想太早了。

但她也大概明白了额娘意思。福晋可能只是有些小麻烦,日后她遇上麻烦人麻烦事比福晋叫她为难一百倍。

想想以后,就会觉得见见福晋,跟两个姐妹吃饭也没那么难办了对不对?

二格格心情沉重去正院了,一路都想嫁人事。阿玛和额娘一直想叫她留京,为这个从几年前就开始装病,今年阿玛说叫她再病一病。

她不是说丧气话,只是阿玛这招真能行吗?指婚是皇上,说起来她还是皇上孙女呢,却从来没面过圣,没跟皇上说过话。

皇上那么喜欢直郡王,对直郡王大格格也是常有赏赐,听说小时候她就见过皇上。可皇上还不是说指就指出去了?

到时候皇上指她,估计阿玛也是无能为力。

想起连阿玛都可能护不住她,二格格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来!心想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不哭,不叫阿玛额娘担心,高高兴兴嫁出去。

颁金节前,二格格给直郡王大格格递了贴子,想约她出来玩。结果回贴说大格格抱病,谢过她好意,还给她带了一箱东西。她打开一看,都是大格格常用。

来人是大格格贴身丫头,道:“我们格格说了,这些她也用不着,留给格格做个念想吧。”

二格格拿着一个香木玲珑球,送走来人,她去找额娘说要去探望大格格。

李薇正逗四阿哥,闻言把这小子抱开,道:“想去就去吧,多叫几个人跟着。你说直郡王大格格是生病,我这边准备些药,你就带些点心玩物过去。”

二格格叫刘太监做了一盒子香酥奶油包,外裹炸酥金黄面皮,里面是雪白奶油。

到了直郡王府,没见着直郡王福晋就直接去了大格格院子。

大格格与二格格、三格格、四格格住一起。都是同母姐妹,曾经叫二格格非常羡慕,要是大姐和三妹也都是额娘孩子就好了。

可今天她见着躺床上一脸病容直郡王大格格,直郡王二格格哭得眼睛都肿了,心里突然庆幸起来。

虽然她与大姐和三妹感情也很好,但到底比不上同母。大姐隐约透露过想远嫁蒙古,好把三妹留京里。二格格当时只觉得她想太多,三妹还小呢,再说阿玛想保下她们两个,肯定也不会不管三妹。

但看直郡王府姐妹,她终于明白大姐只是担心有万一,所以宁愿不去赌这个万一,她要是万无一失。

以后要对大姐和三妹好一点。

她把带来点头送上,直郡王大格格很捧场吃了好几个,连奶娘都劝她不要吃了,免得积食。

“这东西倒鲜,你们府上厨子可真不错。”直郡王大格格笑道。

二格格得意笑,说:“你喜欢,我就叫人天天给你做,再给你送来。”

“不用了。”直郡王大格格摇摇头,坐她旁边直郡王二格格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二格格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坐车上她忍不住叫车夫些回家。直郡王府那股悲凉劲实叫她害怕。

晚上,直郡王府长史来找四爷,想借做奶油包刘太监去他们府上侍候一阵。

四爷当即应下,叫苏培盛去喊刘宝泉过来。

苏培盛呵呵笑道:“主子爷,奴才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刘宝泉下午剁鸡子不小心把手指头给剁了,这会儿就是叫他去了直郡王府上,只怕也是什么都干不了。”

这老贼也太狡猾了,他还当他真是不小心剁着自己了,还笑话他老眼昏花,结果是为了这个啊。

前院膳房,刘太监正抱着手躺床上哼哼,他徒弟小路子胆颤道:“师傅,徒弟真不用也剁自己一刀?”他下午还不明白师傅干嘛突然亲自剁鸡子呢。

去直郡王府还能回来吗?会不会叫直郡王大格格干脆带到蒙古去?

他才不要去!

刘太监白了他一眼,道:“放心吧,就你这没长毛样子,人家还不放心叫你过去呢。”

果然,四爷想了想,把屠河交给直郡王长史带走了。都是膳房师傅,叫苏培盛问过他也会做这奶油,以前刘宝泉没来时手艺也不错,是侍候他膳食。

小路子巴门槛看着屠师傅苍白着脸,身后跟着他同样白着脸徒弟跟苏培盛身后出去,抹了把额头汗,嘘道:“真是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