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2)

奚舟律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洛月卿不再是那个嚣张胆大的狐狸,变得善良但愚蠢。

从初识那一天开始,她好像是个旁观者,又好像在奚舟律身体里,只是无法凭自己的意志决定任何事,像灵魂塞入设定好程序的躯壳里。

但她又能理解这个躯壳所做出的一切决定,因为这是她本身就会做出的决定。

她看着自己一步步试探,另一个洛月卿浑然不知情地通过考验,是的,只是通过考验,不像她认识的女人,永远在给她惊喜,钓着她的情绪。

她们相识、逐渐靠近,那个洛月卿凭借着纯良的性格,让奚舟律逐渐放下戒备,允许接近。

可她也清楚明白,洛月卿不会是个很适合她的伴侣,表面风光的奚家继承人的处境是极危险艰难的,前头豺狼虎豹,退后是无尽悬崖,稍有不慎,别说自己,就连身边人都得一起坠落。

所以奚舟律只能瞒着她,将她庇护在自己羽翼下,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可怎么能完全护住呢?

当两人结婚时,洛月卿就注定无法被隐藏下去。

奚老爷子、奚云庭、奚舟康,甚至是爱慕奚舟律的人,他们都向这个洛月卿伸出了爪子。

洛月卿从开始的不肯相信到逐渐动摇,怀疑的种子从种下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不断生长,她不懂撒娇胡闹、再证明自己真心的那一套,也看不清奚舟律在意什么,只忙着远离对方。

而奚舟律呢?

她本就敏感多疑,在压抑环境里长大的残疾Omega,即便极力掩饰,也无法压住刻在骨子里的极端偏执,那是在往日岁月里带给她的痛苦,只是暂时被理智,不曾显露半分。

可洛月卿让她失了控,做出难以理解的极端行为,比如惩罚、囚禁、反向标记。

没有人教过奚舟律怎么去爱一个人,老爷子只告诉她该怎么取舍,如何获得最大利益。

奚舟律不想放手,就试图用各种方法将她留下。

用债务、用她的父母威胁,阻止其他人和她见面,奚舟律放弃了大半工作,每天准时准点下班回家。

但两人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直到这场婚姻的结束,洛夫人还是洛夫人,只是结婚证里的名字换成了奚舟康和洛月卿。

她想她输了。

或许这就是命?

明明都生在奚家,她只是个被逼迫着出生的继承人,从小就要被接受各种各样的测试,必须达到普通人所不能的标准,还得经历乱七八糟的绑架,一次疏忽就失去了站起的权利。

而奚舟康呢?

在父母期盼与爱里长大的孩子,他们为他考虑了一切,甚至为了保护他,将他送到普通的公立学校里,避开那些人的注意,也让他提前认识到洛月卿。

他的一生都是幸运的,好像站在那儿不争不抢,就有人争前恐后地将东西送到他手上,像

这些东西都本该是他的,奚舟律只是个小偷,暂时占用了一会儿。

奚舟律不解迷茫,复杂而脆弱的感情耗费了她大半精力,处理公事也变得艰难,或者是她想不明白,聪明人掉入牛角尖里。

既然都该是奚舟康的,哪为什么要让她短暂拥有呢?

是给对方淌个水,先在前头把桥搭好吗?

如此厌恶他们的奚舟律,自然是不肯的,宛如忽略的东西都变成了证据,奚老爷子的遗嘱是最后的证明。

最后奚舟律终于掌握了这具躯体,但却不曾停下之前所做的决定。

她精疲力尽地坐在办公椅上,望向逐渐混乱的城市,想的是毁灭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如果没有她的洛月卿的话,还是快点毁灭好了,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值得存在的。

很差劲的世界,很差劲的剧情。

帝京被她搅得一团乱,连带着秦家他们一起,加入了这个疯狂的局面。

奚舟律不吃不喝在办公室里待了三天,看着太阳升起月亮落下,旁边的高楼大厦炸开,大街上遍地是破产的人,她想自己为什么还没有从这个差劲的世界离开,为什么还没有死。

浓夜的黑攀上脚腕,逐渐往上将她蚕食,印在黑色玻璃上的人影苍白且虚弱,手腕纤细得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开,衬衫搭在身上,好像随时要飘走。

奚舟律余光瞥见,又挪过视线紧紧盯着那块玻璃,扯着嘴角笑了笑。

她想洛月卿怎么还没有出现,气鼓鼓地指责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然后又拿出各种不平等协议让她签下,用类似于奖励的方法惩罚她,一遍遍地让她深刻记住,哭喘着保证不会再发生。

这场梦到底怎样才会醒?

她想起下午时候,那个洛月卿过来找她,奚舟康本就无能,外头看着风光,实际资产全在父母名下,如今洛月卿没了利用价值,便只给她留下一点儿虚伪的爱,怎么可能承担她赌徒父亲、每日都要花费巨额医疗费的母亲的开销。

而洛月卿又许久未工作,手里头的积蓄一花光,便只能求到这儿来。

她冷眼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装在与洛月卿相似的躯壳里,悲伤眉眼低垂,走投无路后才想起对方的好,哭泣着恳求。

奚舟律有些厌恶,好几次在想要是对方死去的话,她的Alpha会不会就会出现在这里。

可惜奚舟律没动手。

她有些舍不得,即便对方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那个人,可她顶着洛月卿的皮囊,她便舍不得。

而且奚舟律想,这个世界太糟糕了,洛月卿不过来也是对的,洛月卿不该来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她的玫瑰应该留在舒适华丽的城堡里,清早打开窗就能看向一片盛开的红,这是她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

所以她只是摆了摆手,就同意继续出资治疗她的母亲,并且将她的父亲关进戒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