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炒cp?(1 / 2)

翌日清晨,易匀星早起洗漱完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去食堂吃早餐时,看到门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上面的字一看就是路景策的字迹。

“早上导演临时通知导师们开会,我走得比较早,就没叫醒你,你吃完早餐直接到三楼尽头靠右的小练习室,我在那边等你。”

易匀星把便利贴撕了下来,折了两折放入衣袋。

刚出别墅门就看到欧阳杨在外边等他。

“怎么就你一个人,尹绍呢?”

欧阳杨昨晚大概睡得不大好,头发乱糟糟的,翘起了好几根呆毛。

“……他啊。”对方支吾了一句,“星哥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

这俩人现在同宿舍还有什么秘密了?

易匀星微一挑眉。

“嗯,你说。”

“昨晚路老师不是请我们吃烧烤了吗?我和尹绍就喝了一点果酒——我真就喝了一点,但是尹绍喝得多,他到现在还没醒。”

“人没事吧?”

“没事,就是一直在睡觉,我看他也没发烧,睡得也挺安稳的——咋办啊星哥,要是到了上课时间他还没醒,这……”

虽说果酒不是节目组规定的违禁物品,但是如果喝多了以至于耽误了上课训练,那处罚肯定是逃不了的。

“……你先去食堂买点早餐带回来,我去找路老师。”

“啊?”欧阳杨吓了一跳,“找路老师?路老师要是知道这个事情,我们——”

“那能怎么办,我只知道韩老师那儿有醒酒茶,总不能我们两个问韩老师去要吧?”

易匀星无奈地弯了弯唇。

“这种事情……路老师不会多计较的,最多训我们两句,就会帮我们问韩老师要醒酒茶包了。”

欧阳杨将信将疑,但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

“那我现在去买早餐,买三人份的?”

“四人份,给路老师也留一份。”

“哦好——”

易匀星快步往练习室大楼走去,去到小路老师留的便利贴里说的练习室,对方果然在里面等他。

“怎么来得这么早,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吵醒你了吗?”

易匀星摇了摇头,长话短说把尹绍喝醉睡得不省人事的事情简单说了。

“要是他再睡下去,上课迟到就完了,小路老师能不能帮我们问韩老师借一袋醒酒茶包?”

路景策沉默片刻。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韩老师早上开完会就去机场了,他好像有一个广告代言要拍,向节目组请了一天假,今天他的课都让柯老师代了。”

易匀星:“……”

真是天要亡尹绍。

“那我们再回宿舍去看看,能不能用物理的方法弄醒尹绍?”

“确定他没生病吗?”

“欧阳杨昨晚一直陪着,应该就是喝醉了睡得沉叫不醒。”

“他早上的课是柯老师的课,一会儿我去跟柯老师说,就说尹绍跟你一起到我这边单独上课——一早上的时间他总该醒了?”

易匀星长舒一口气,微仰着脸冲着小路老师扬起了笑。小狐狸身后无形的尾巴摇出了风。

“谢谢小路老师!”

“不过他醒了以后得写一份检讨单独交给我,落下的课自己找时间补上。”

“小路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十分钟后,易匀星去别墅跟欧阳杨碰面说了小路老师的计划,然后两人关了门留下呼呼大睡的尹绍,带着早餐回到了练习室大楼。

这边小路老师大概也跟柯老师打过招呼了,他和欧阳杨走到《Dawn》的练习室外,柯书雪朝他挥挥手。

“你去找路老师上课吧,期待明天看到你个人part的进步!”

易匀星在《Dawn》舞台的角色是一位教皇。

教皇野心勃勃、阴沉冷酷、善于伪装,连帝国的王室都不过是他控制的教会的傀儡。

但是他喜欢上了一个每日都来教堂朝圣的盲眼姑娘。

这位姑娘知道他是教皇,却并不像普通的帝国百姓那样将他奉为神明,也不像王室贵族视他为披着人皮的恶魔。

她只把他当做一个被禁锢在殿堂里,不得自由,却依然每日为帝国百姓祈福的好人。

一场教会与王室的冲突在帝都爆发,教会的兵马成功剿灭了叛乱后,教皇的权势更盛,扶持的新王对他言听计从,再没有人敢反抗他的统治。

可是那位日日来教堂的盲眼姑娘却一连几天都没有再露面。

教皇派手下的人前去寻找,自己也便装亲自前往姑娘的住处,却只听说对方因为眼盲,正撞上打仗的士兵,死在了帝都兵荒马乱的那夜,连尸首都不知道葬在何处。

自那以后,教皇变得更加喜怒无常。

他命人更换了教堂里的神像,神像平日里戴着面纱,并不以真面目展示给民众,连负责雕刻神像的匠人也被他秘密处死。

只有教皇自己知道,午夜教堂的钟声响起,他独自站在神像面前,掀开上面笼罩的面纱,神像的面容是那位盲眼姑娘的脸。

这段编舞的灵感故事是路景策讲给他听的。

《Dawn》每个角色的背景故事都很丰满,节目组的确是费了很大的心血请专业老师替他们设计舞台。

只是……

易匀星单独给小路老师跳了一遍他的个人part。

青年的动作无可挑剔,完整度和细节都处理得很好,美声部分嗓音清澈,听不出是边唱边跳的,气息很稳。

伴奏收尾。

坐在椅子上望着他看的小路老师站起身。

“学长这个舞……”

易匀星跳完一遍略有些喘,捞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叹气道。

“我知道我这个舞全是技巧,没有一点感情……教皇和盲眼姑娘的故事很感人,但是我总觉得离我太远了,我代入不进去。”

他停顿片刻,试探着。

“要不小路老师给我示范一遍?”

路景策没有应下,只是缓步朝着他走过来,练习室里的灯光很亮,将对方深邃眉骨下的阴影投射得无所遁形。

“有纸巾吗?”

易匀星怔愣一下,盯着对方在自己身前站定。

“有的。”

他从衣袋里拿了一包擦汗用的纸巾递过去,对方把几张餐巾纸拼接在一起,折成一段约三指宽的长条后蒙在了眼睛上。

“现在开始我是故事里的盲眼……”

“姑娘?”

小路老师薄唇微勾,嗓音很低。

“盲眼帅哥吧……学长难道忍心让我去T国做个变性手术?”

易匀星忍不住轻笑起来。

“好,盲眼帅哥,然后呢,我要怎么做?”

“学长想一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很令你高兴的事?”

“高兴的事啊……”

青年的眸光空了一瞬,旋即意识到路景策现在眼睛上蒙了纸巾,根本不会发现自己在看他。

于是浅灰色的眼瞳视线悄悄聚焦,定格在了对方的脸上。

蒙眼的纸巾遮掩住了全部的眉宇,冰冷的锐利被无形冲淡。

路景策的唇色很浅,似乎也没有化妆上口红,只是跟他独处的时候,唇角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弧度。

好像一头在他面前温驯下来的狼。

易匀星放肆地一寸寸看过对方的脸,心间悄然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倏然意识到——

或许那位故事里的教皇,手里拿着神圣的经文,抬眸望向底下朝圣的群众,在人群里捕捉到那位盲眼姑娘时,他也是这样。

对方看不到他,所以才可以肆意地多暴露出心底小心隐藏压抑的情绪。

然后在回神时猛地惊觉。

原来只是这样在同一个地方,咫尺距离,能看到喜欢的人就已经是一件很令人欢喜的事情了。

“……路景策。”他小声唤了一句,“我——”

路景策淡淡打断了他的话。

“学长还记得‘THRONE’解散的时候,我和天奕影视签好了合同,下午的航班,你早上去找主治医师,坚持要离开医院一会儿去机场送我。”

回忆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伸出了藤蔓蔓延出来。

当时去找主治医师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个下午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阳光薄薄淡淡的,没有电视剧里的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天奕影视给路景策配了新的经纪人和助理,所以他也是这样不便和对方坐在同一辆车上。

于是他的经纪人开着车跟在路景策的后边,一路尾随去了机场。

从医院到机场的路总共过了两座桥,一段高架和一个隧洞。

他在车里频频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上面路景策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不大看得进去,也就没有点开来。

“THRONE”解散的消息还没有官宣,路景策这次行程也没有任何粉丝知道。

多亏了这个,他才可以不用避开粉丝人群,戴着口罩在机场外的停车场上摇下半扇窗户,目送着路景策下车走进机场候机处。

对方知道他来送他了。

好几次回头望他,有一段路甚至向他走过来,但是他怕他们两个再说些什么会耽误对方的航班,就用手势示意对方不用过来了。

路景策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他静默地坐在车里。

驾驶座上的经纪人似乎一直在跟他说些什么。“易匀星,我们该回去了,路景策已经走了。”

“易匀星?”

“你在这儿看着也没有用,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直等到航班起飞的时间,听到飞机那阵轰响,目光空洞的青年才猛地坐直了身子,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一股难以形容的窒息感淹没了他。

好像被人摁进了水里,口鼻都进不了空气,挣脱不掉,又毫无办法。

情感和理智拉锯,情感压倒一切的瞬间,他有想过。

或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和路景策见面了。

青年的眼尾泛上了淡淡的绯色,浅色的眼眸浸润过水汽,像是江南朦胧的烟雨。

易匀星平时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但现在这个舞台需要他有类似的事情可以共情。

路景策似乎向他靠近了半步,微低下头,张口说话时温热的带着薄荷漱口水味道的吐息轻轻洒在他的鼻尖。

低沉的嗓音宛如诱哄。

“学长那时在想什么,有想过和我一起走吗?”

易匀星放任自己顺着对方的话去深想。

他是想过的,不去国外动手术,就保守治疗,放弃以后重上舞台的希望,在圈子里当个声乐老师,转去幕后,怎样都好。

但是这个念头仅仅有过几秒就被他否决了。

骄傲的小狐狸自嘲地在心底笑了笑。

他是喜欢舞台的,从十六岁拒绝了他叔叔给他安排的继承家业的前景,自己进了公司当练习生开始,他就没法说服自己放弃重返舞台的机会,在一个没有星光照耀的地方当一个普通人。

哪怕那个地方有路景策。

他想和路景策并肩,当别人提起他们两个的时候,会想起他们两个人的舞台。

路景策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当时对方用尽了所有人脉帮他找好的医院医生,从没有像别人那样劝过他“手术风险太大,要不你放弃吧”。

易匀星缓缓摇了摇头。

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路景策现在看不到他的动作,又低声补了一句。

“我想过的,但只有几秒。”

路景策的眉心拧了一下,唇角的笑却加深了,抬起手似乎想要揉揉他的发顶。

因为看不到,掌心最后擦在了他的额头上。

易匀星闭了闭眼,向前挪了一点,让路景策掌心的温度完全贴在他的发端。

“腰伤的手术很疼吧……在国外一个人,是不是很难受?”

“麻药过后应该是疼的,不过时间太久了,我已经不大记得清。”

他在国外医院养伤的那段时间,他叔叔带着他的堂弟小乐来看过他几次。

自然也帮他请了最好的护工。

只是他叔叔有偌大的公司要经营,不可能经常来陪他,何况小乐还在上初中比他更需要家人照顾。

所以他也算是一个人在国外。

路景策掌心的温度滚烫,像一块烙铁,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指尖略有些发颤,指腹的薄茧就这样摩挲在他的皮肤上。

“学长在那边过得不好,为什么每次我发消息问你在哪家医院,你都不让我过来?”易匀星喉口发干。

“……我要是说,是因为我刚做完手术那段时间,复健的时候总是失败……我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所以不想让你看到,你相信吗?”

路景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

“我该陪你一起去国外的。”

“……你疯了?要是你陪我一起,天奕影视,你的票房你的影帝就都没了。”易匀星嗓音有些哑,不自禁地带了轻微的鼻音。

他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触到了一点点湿凉。

还好小路老师看不到。

“而且那样……我也不会开心,我还是想你像现在这样。”

路景策沉默了很久。

久到他们俩的体温已经有些相融,对方的手才在他的发尾轻轻抚了抚。

“所以教皇和盲眼姑娘也是这样想对方的吗?”

“教皇看到盲眼姑娘模样的神像,他会后悔吗?”

易匀星攥了攥手,他的掌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一边开口回答,一边往路景策的方向靠了靠,贪恋地轻嗅了对方身上很淡的茉莉花的冷香味。

“我们和故事里的人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易匀星抬起手帮路景策解开了后边绑着的结,取下了蒙住眼睛的纸巾。

狭长的墨色凤眼望向他,温柔深沉。

他稍稍退了一步。

“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再跳一遍《Dawn》了。”

路景策低笑:“好。”

易匀星去摆弄播放伴奏的音响,迅速抽调着情绪,不忘问了一句。

“小路老师在剧组演哭戏的时候,也会这样去想难过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