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庄公四年(2 / 2)

【但是当时的人对脏腑器官是没有多少了解的,他们往往只知道疾病的症状而不知疾病的因由,并且将这些症状与鬼神联系在一起。哪怕到战国时也是如此。如今楚墓中最为常见的卜筮祭祷简,本质就是在向鬼神祈求禳除灾祸,消泯病痛。】

【他们甚至会觉得病痛来源于诅咒。也就是说当楚武王意识到自己“心荡”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所以他才会特意去见邓曼。这时候的邓曼不仅仅是他的妻子,也是他重要的谋佐,他是去征求邓曼对于这场战争的意见。】

“怪我狠心吗?”邓曼轻声问道。

熊通摇摇头:“是我自己的决定。”

【邓曼听过之后就很直白地说出了类似王命不久矣这样的话。她在说话前先叹了口气,但她并没有阻止楚武王出征的意思,而是解释了“心荡”预示着什么,并且最后下的结论也看起来十分冷漠无情,一点不像是对自己的丈夫。】

【她大概是说:所谓物满则盈,盈而荡,这是天道。所以“心荡”就意味着君王的福禄到了极致也就是终点。先祖明了这个道理,所以在知道兵戈将近,征伐几出的时候给予王这个死亡的征兆。】

【所以邓曼的结论就是,既然楚武王已经注定会死在此战之中,那么只要军队能够不受损,即使失去了王,于国而言也是幸事。怎么评价这段话呢,一

() 来很敢讲,完全不顾及听众的感受;二来,真的有点狠心诶,分析得这么理智,这可是枕边人。】

【不过贤后嘛,尤其是邓曼这种明显对朝政有深度参与、能够左右丈夫的决定、又几乎称得上足智多谋的类型,史书的读者和她的丈夫本人可能都对她有更多关于政治的期待,作为妻子的存在感随之就被削弱了。】

【之后我们会讲到邓曼的儿媳妇息妫,息妫在《左传》里的人物形象和邓曼相差非常巨大。即使称不上是祸水,但也远远不是对邓曼的这种褒扬态度;不过也不是对文姜宣姜这种明显的负面情绪就是了。】

熊通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妻子,和陈国联姻并无不可,然而灭息国再娶嫁到息国的陈女,也并非是正经联姻之道。

而且怎么听起来好像娶了陈女还不是终结。

【果然,楚武王发兵后不久就死于樠木之下。大概是早有准备的缘故,楚军秘不发丧,由令尹斗祁和莫敖屈重领军开路,在溠水上搭桥,最终疾行至随都城下扎营。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尽快解决战争早日回国,但却显得像是要和随国打持久战似的。】

【也是一种攻心计了。虽然随国可以以逸待劳,但是首先楚国大本营并不算很远,再加上随国今非昔比,现在明显已经打不过楚国了。所以这种要拖长战斗明摆着不打赢不退兵的架势看起来就很认真,随国恐慌之后最终选择了求和。】

【莫敖打着楚武王的旗号和随侯立下了新的盟誓,还特意作为战胜国要求会见地点定在了汉汭。所谓汉汭,杜预和孔颖达似乎都认为是汉水之西,也就是楚国的地盘。但是《尚书正义》的《禹贡》里写着“水北曰汭”,而《禹贡》是有名的地理著作。】

【之前说过,以随国为首的一众姬姓小国被称作汉阳诸姬,山之南水之北为阳。以水流方向来看,汉水以北也就是汉水以东,此时楚国还没有占据汉水。所以怎么看都应该是在汉西盟会比较合适,偏偏写了个汉汭,真是令人烦恼。】

【大概可以提出两个思路。一,杜预注是说“汭,内也”,水流往回折返才能是内,汉水自西向东,所以汉汭就是汉西,也符合局势;二,楚国就是为了在楚王不出面的情况下不显得自己心虚,特地跑到汉水东边随国的地盘。】

【在考虑上述两种说法哪一个更靠谱之前,我们先往下看。莫敖请随侯在汉汭盟会之后就回去了,渡过汉水以后才为楚武王发丧。孔颖达认为是随侯东渡汉水之后返回随国后楚国才发丧,杜预虽然没说,但是他先提出的汉汭即汉西。】

【然而第二个思路也是完全成立的,如果会盟是在汉东,很符合楚国这一出某种程度上和空城计有点异曲同工的策略。会盟之后,莫敖西渡汉水回到楚营然后发丧,似乎更合情合理。】

【虽然杜预和孔颖达都是注疏春秋经的大佬,杨伯峻先生也完全没有发表个人观点只是全盘引注了古人的说法,但是这个问题我还是持保留意见。怪只怪作者写的时候没有写清楚,到底是谁度过汉水之后才给楚武王发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