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1 / 2)

两日匆匆而过。

这两日,韩雪绍又走了一趟集市,有了迟嫦嫦的建议后,她翻看起饰物明显更加得心应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要求太过苛刻,挑挑拣拣半天,只觉得哪个都配不上沈安世。

金的,太过招摇;银的,太过朴素;玄铁偏沉;素石偏轻……怎么都不合适。

最后,她干脆学着市面上那些发冠的样式,以真气封入冰玉,做了个相仿的出来。

发冠的两端翘起,如翎羽,向后延展,分明是冰玉所铸,棱角圆润光滑,尖端却是锋利如刃,整体呈剔透的颜色,隐约泛着真气的寒光,正中央镶上一颗夜明珠,当作点缀。

不知是不是因为耗费了一番心血,总之,韩雪绍将发冠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怎么满意,略略一想这发冠束在沈安世发间的模样,就越觉得衬他,甚至有点儿期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

迟刃同意与他们同去丘原之海。

韩雪绍早就料到迟刃会应下,所以并不意外,至于迟嫦嫦当日说的那句“如果父亲应下了,我希望韩门主与锦华尊者一路上能够对我们多多照拂”,她与沈安世自当会履行。

迟刃是亲自来找她的。这个眉眼深邃,有着古铜色皮肤的男人站在韩雪绍门前,隔着一段距离。他只是一介凡人,尚未入道,面对身为大乘期的韩雪绍,却不卑不亢,如果不是刻意提及,恐怕没人看得出来他们的地位有何不同。一个天下第一铸剑大师,一个雁追门门主,都不是多话的人,各自寒暄二三句,便将话说清楚,再无别的话能够赘述了。

他说:“锦华尊者与我关系非同寻常,此行我自然欣然而往。”

他还说:“我曾为了嫦嫦踏遍千山万水,叩门寻医,不过是丘原之海,去也无妨。”

许是因为思乡情切,如今终于归家,迟嫦嫦的情绪比原先好了许多,身体也有所好转,尽管每日的汤药是难免了,不过她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唇上逐渐有了血色。

迟刃见了,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或许沈安世也有意无意地同他提过两句,所以,一旦闲下来了,迟刃就会去和迟嫦嫦闲谈两句,偶尔日光盛了,他还会带着迟嫦嫦出去散步。

当然,多半时候,迟嫦嫦还是坐在轮椅上的。身形孱弱的姑娘肌肤如白纸,蒙在一层迷离的日光下,显得格外不真实,然而她一笑起来,眼睛一弯,似乎又变得更加生动了。

而祝寻鱼,韩雪绍在市集闲逛的时候,几次刻意经过那条小巷,却没能遇见他。

这个小少年,像是烟雾,挥手即散,刻意是寻不到的,非要他自己来,你才能遇见。

既然没能遇见祝寻鱼,韩雪绍也并不觉得可惜,毕竟她已经同祝寻鱼约好了要去看沈安世的试剑仪式,少年虽然油腔滑调,常常走神,没个正经模样,她却知道他一定会来。

等到了那时候,她再提一同去丘原之海的事情。

如果祝寻鱼同意了,那便皆大欢喜;如果他不同意,也不能硬绑着他去。

至于谢贪欢,韩雪绍已经习惯了他的匆匆离去,也习惯了他的不辞而别,尽管心中因为他身上越来越多的血迹而生出一丝不安,但——那毕竟是谢贪欢啊,她如此安慰自己。

既然他说“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那事实就是如此,她也只好相信谢贪欢的说辞。

所以,往后的几天,水镜没有丝毫动静,韩雪绍也沉着心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一晃眼,昼夜轮替,已是试剑仪式的前夜。

这夜月光皎洁,星河绮丽,宛如滚烫的铅水,闪烁着不输白日的光辉,韩雪绍正巧结束打坐修炼,推开窗户吹了一阵风。晚风沉沉,缱绻困顿,引得人发困,阔别已久的系统终于腾出了时间回来看她一眼,见她正观景,便放了一首曲子,琵琶声脆,如珠玉落盘。

她短暂地将龙祁抛掷脑后,不去想他,只看那星宿离落的绵延峰峦,好似皎然眉眼,见她望过来,于是也遥遥地回望,一人一山,就这么看了一阵,直到门扉被轻轻叩响。

韩雪绍支起身子,发尾在窗台上扫出细细簌簌的声响,脑海中的曲子也适时地停了下来,她站起来,几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望见来人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讶:是沈安世。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往日里倒不觉得什么,如今终于与沈安世熟络起来,明知隔得这样近,却见不到一面,几次都擦肩而过,失之交臂,现在才想明白,曾经那百年,还抵不上这几日时光。

试剑前夜,沈安世本来不该回铸剑楼的。

韩雪绍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尊者打量了一番:仪态端庄,神色从容,然而衣袂处沾染的些许夜色寒凉,还有丝丝缕缕的清酒味道,说明他刚从城主府归来不久,便来寻她了。

“叔父。”她轻唤道,“明日不是还有试剑仪式么?”

沈安世抿唇一笑,展颜之际,星月也黯然。他是不饮酒的,也不善饮酒,好不容易从城主府的晚宴脱了身回来,那厢推杯过盏,难免染得他一身酒气,酒气浅淡,他意识却很清醒,口齿清晰,咬字如往日那般轻巧,低声说道:“绍绍,我这几日琐事缠身,原本是想陪你在这穷迢城中游玩,然而城主与迟刃盛情邀请,我却之不恭,只好应下试剑仪式。”